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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目击者(2 / 2)


「即使只有班导也好,我还真想跟B班交换呢。」



「不,我想这么做好像也是有点问题。」



我回想起曾有一面之缘的星之宫老师。就算换成那名老师,我们好像也会很辛苦。



「啊——话说回来这里还真热呀。」



额头开始冒出薄薄汗水的一之濑,拿出上面画有像是熊猫图案的可爱手帕。厚制服只会让人闷得越来越热。



「没半个人在的校舍也一天到晚开著冷气——你应该也不喜欢这种对地球不环保的学校吧。」



「啊哈哈哈,或许确实如此。你说的话还真有趣耶。」



我并没有打算搞笑,但一之濑却笑了。



「你们刚刚对话中的笑点在哪里……」



「为了让事情顺利进行,我可以问你们两个的连络方式吗?」



堀北只以视线向我下达了指令。她的意思是——我不要,所以麻烦你。



「可以的话让我来吧。你连络我们时,我会负责应对。」



「嗯,我知道了。」



虽然我交换完才想到,但我手机里女孩子的连络方式还真是意外地多呢。



七月初,我的通讯录中就已经有七个人(三个女生)的名字与电话了。



或许……我在不知不觉间正讴歌著青春的美好。



另外,虽然这是题外话。一之濑的名字叫作帆波。



5



根据邮件内容,一之濑似乎明天开始要跟值得信任的伙伴研拟作战并且付诸行动。她有问我是不是每次都要先徵求我们的同意比较好,但是我决定全权交给对方处理。没什么事情是我方必须特别限制的。我和堀北回到宿舍。我才在想会就这样分开,但她好像还有事想对我说,于是就跟到了我的房间。



「打扰了。」



明明谁也不在,堀北却特地说出这句话再进到我的房间。



为什么即使对象是堀北,只是两人共处一室就会让我有点紧张呢?



「啊,我姑且先确认一下。你也有备用钥匙吗?」



「这间房间的?我记得池同学他们以前曾经想拿给我呢。不过我拒绝了。」



真不愧是堀北。看来只有你是拥有著健全常识的人。



「因为我不常拜访绫小路同学你的房间。应该说拜访你房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个耻辱吗?或者该说是一种污点。你了解吧?」



她会这样回应也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我才没有受伤呢。



我才没有觉得这是比我想像中还要狠毒的话。



「你为什么要用手指对著墙壁写字呢?」



「应该说是为了隐藏心中的动摇吗?大概就是类似这种东西吧。」



本人没有恶意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如果我反问回去,她一定会回覆「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这种话。



「有关须藤同学,我想再次听听绫小路同学你是怎么想的。另外,我也有点在意栉田同学他们会如何行动。」



「如果你在意情况,一开始加入我们不就好了吗?」



「没办法呢。因为我并不认同须藤同学。我只是为了班级才无可奈何地在想办法。如果要说得直接一点,我甚至认为放弃他也无所谓。」



「你不是在期中考的时候对须藤伸出了援手吗?」



「这是两码子事。这次事件即使能奇迹般获判无罪,但你认为他会有所成长吗?给予帮助恐怕还会造成反效果。」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堀北以挑衅般的眼神如此诉说。



「你的意思是放弃无罪的判决,并受到某种程度的惩罚,对须藤会比较好?」



她虽然摆出好像有点不满的表情,不过看起来似乎表示认同。



「看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很难洗清冤屈,也知道这是须藤同学自身缺点招致的事件,对吧?若不是这样,你就不会有受处罚会比较好的这种想法。讨厌他的人除外。」



堀北似乎无论如何都想让我告诉她我跟她有达成共识。



总觉得她为了不让我逃避,便以巧妙的说话方式将我团团围住。我就算在这里硬是否定,这家伙也只会继续追击吧。



「嗯,只要稍微想想看,不论是谁都可以了解吧?」



「是吗?栉田同学或者池同学他们不就完全没察觉到吗?他们只相信须藤同学的申诉,而且也只想为了他、为了班级而从谎言中救出他。为什么会发生这次事件而且情势还会如此紧张?——像这种根本的起因,他们根本完全不懂。」



这些话无情到让人不觉得是针对同甘共苦的同学所说出来的。



「至少栉田是在理解这件事之后才打算救须藤的喔。」



「理解之后?这是她自己察觉到的吗?」



「咦?不,这个嘛……」



「是你说的对吧?」



我犹如受到盘问似的遭到她言语上的步步逼近。



「你曾动了像是拿考古题,或者想到要使用点数买分等各种歪脑筋,所以我也不是很惊讶……但我还真是不服气呢。」



抱持著「我总有一天会拿出实力」之精神生存的人,当然会多少学著耍点小聪明。



「还请您千万别抬举我。」



堀北似乎打从开始就没这种打算,因而突然失笑。不过她不小心露出的那张表情马上就消失了。



「老实说你是个未知数,而且浑身散发出不确定的因素。即使在班上也是个最难以捉摸的人物。八面见光、无所作为、断梗飘萍——这都是些看似恰当但不贴切的比喻。」



「不论哪种比喻实在都有点微妙。这类话可不是用来称赞别人的喔……」



明明应该就有更好的形容。此时,堀北用狐疑的眼神瞪了过来。



「你的这部分也能说是『深藏不露』呢。你呀,真是个最恶心的存在。」



……原来如此。一般人对她刚才列举的成语应该连意思都不知道。



看来我已经彻底咬上堀北撒下的饵。有点失策。



「不管怎样,说我是最恶心的人也太超过了吧。高圆寺才是个相当难预料的存在吧。」



他毫无疑问是个非比寻常的人物。若说我甚至还胜于他的话,就真的太伤人了。



「他其实意外地好懂。读书、运动成绩都很优秀,只是个性有问题而已。即使是这点问题,最终也都能用『唯我独尊』这句成语来诠释呢。」



这说明实在很浅显易懂。高圆寺的人生态度本身确实相当单纯。



「你或许很适合当老师。」



她若就这么长大成人……感觉似乎就会成为茶柱老师那类型的老师。



6



这所学校的校区内一共建造了四栋宿舍。其中三栋是学生宿舍,而一到三年级各别在不同的宿舍中生活。是种有点特殊的制度。也就是说,我们今年使用的宿舍,是去年的三年级学生在三年期间所使用的建筑。剩下的那一栋,则是老师们以及在购物中心等地方工作的员工所居住的宿舍。



我想说的就是,既然一年级全体学生都生活在同一栋宿舍,就必然也会遇见别班的学生们,或者与其建立起关系。



迄今不曾映入眼帘的陌生人,我也都自然而然变得会去特别留意。



「谢谢您,还请您多多指教。」



少女向宿舍管理员致谢并迈出步伐。她注意到我的存在之后,便向我打了招呼。



「哈啰,绫小路同学,早安。你起得真早呢。」



少女有著一头漂亮的大波浪长卷发,以及圆滚滚的大眼睛。还有一对撑开了以两颗钮扣扣起的西装外套的大胸部。她那直挺的体态与其坦荡的性格非常相称。在觉得她可爱或漂亮之前,我就先被她的帅气模样给吸引住了。她就是一年B班的一之濑帆波。



「今天起得稍微比较早。你在跟管理员说什么啊?」



「我们班有几个人提出像是对宿舍的请愿之类的东西。我刚刚正在把统整好的意见交给管理人员。其中有像是关于用水设施,或者噪音等等的意见。」



「为什么一之濑你要特地做这种事情啊?」



房间的问题一般都是各自自行处理。一之濑特地汇整大家的意见,又是基于什么理由呢?



「早安,一之瀬班长〜」



搭电梯下来的两名女学生向一之濑打招呼。一之濑也回应了她们。



「班长?她们为什么叫你班长?」



这个字眼在这里很不常听到。这间学校应该没有班长这个职务才对。



她看起来感觉也不像是书呆子。



「因为我是班级委员。应该是这个关系吧。」



「班级委员……该不会除了D班之外的班级都有吧?」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如果是一般情况的话,我应该会很惊讶。可是假如是我们的导师,她则很可能不替这件事做决定并且置之不理。



「这是B班自作主张设立的哟。如果决定好职责分配,之后在各方面不是都会比较轻松吗?」



我了解她想说什么。可是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自己选出班级委员。



「除了班级委员之外,你们该不会还有其他职位吧?」



「算是吧。虽然能否发挥功用是另一个问题,但形式上都已经决定了哟。有副班长以及书记。而且像在文化祭或运动会的时候,也会比较方便。也是可以到时候再决定啦,但要是产生纠纷的话会很麻烦。」



之前在图书馆看到一之濑的时候,她就率领了数名男女举办了读书会。



说不定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在发挥著类似班长的职责。



通常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想当什么班长。因为不只会被迫处理麻烦事,校方要商讨事情时,也会被强迫必须出席。



然而,B班有一之濑率先担任班长并开始行动,想必他们在决定职责时应该进行得很顺畅,不会互相推诿。



「B班好像很团结一致耶。」



我坦率地这么认为,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说出口了。



「我并没有特别意识到这件事耶?大家只是很开心地在做事。而且我们班也有不少会惹事生非的人呢,所以辛苦的事情也是很多。」



虽然一之濑说辛苦的事情也很多,可是她却很开心似的笑著。我们聊著天,顺便一起并肩走去上学。



「你平常是不是都比较晚呀?话说回来我没在这个时间见过你呢。」



一之濑拋来一个很制式、很安全的问题。



我才正打算跟她提出类似的问题,感觉心里有点暖暖的。原来像一之濑这种人也会从这种普通话题来与人构筑关系啊。



「因为早去也没事做。我大概都会在房间多待个二十分钟。」



「这样的话会很赶呢。」



我和一之濑越接近学校,学生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多。



很不可思议的是,女生们接连投来羡慕的眼神。每个人人生中都会有三次桃花期,难道它已经来临了?我连一次都还没碰到,所以这时候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早安,一之濑!」



「早安,一之濑同学!」



独占女生视线与呼声的人,是走在我身旁的一之濑。



「你真是个大红人耶。」



「因为我在当班长,所以或许比其他女生还引人注目吧。就只是这样子而已。」



一之濑似乎并非谦虚,而是真心如此认为。



看来她好像以很自然的形式接受著自己的吸引力。



「啊,对了。绞小路同学,你有听说过暑假的事情了吗?」



「暑假?呃……暑假不就是暑假吗?」



「我从传闻里听说暑假要去南方岛屿度假。」



这么说起——我的脑中闪过某件事情。



虽然我忘记是何时,不过我记得茶柱老师曾经提过「度假」这个字眼。



「我原本不相信,不过原来真的有度假这回事吗?」



这又不是教育旅行……我环视周围,试著认真想了想。



这所学校即使说是奢华至极也不为过。暑假去南方岛屿度假,寒假说不定甚至还会去温泉旅行。



……真的非常可疑。我不认为这所学校有这么友善。这不禁令我怀疑是否有什么隐情。一之濑是怎么想的呢?



我还没直接问,一之濑就露出了苦笑,似乎也对此感到怀疑。



「果然很可疑对吧?我认为暑假会是一个转捩点哟。」



「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暑假期间班级点数可能会有大幅的变动?」



「对对对。它应该会是比期中考或期末考还更具影响力的课题吧?否则我们很难填补跟A班之间的差距。而且我们现在也正在逐渐被拉开距离呢。」



确实如此。即使现在有大型活动应该也不怎么奇怪……



「你们现在跟A班的差距是多少啊?」



「我们班是六百六十多点,所以已经被拉开将近三百五十点了呢。」



刚入学点数当然会下降,但他们却已经好好止住了下滑。非常厉害。



「除了期中考之外没有增加班级点数的方法,所以不管怎样我们都无法避免点数慢慢下降呢。但A班刚开始也是这样。」



即使如此,A班这次期中考结果还让点数提升了。



「你还真是不紧张啊。」



「我很在意哟!不过因为我觉得接下来才是反撃的机会。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著眼未来而非现在。这种想法一定是正确的。



然而,这种事情只有在某种程度上切实打好稳固基础的班级才办得到。



我们班这个月顶多只有八十七点,与能够跟别班竞争的等级相差甚远。



「一切就取决于那个活动中会有多少变动呢。」



想必不会只有十点或者二十点吧。



不过,也很难想像会有五百、一千点之类的数字变动。



「这对我们班反而是个危机。差距要是再这么扩大下去就很难追回来了。」



「我们彼此都必须努力了呢。」



话虽如此,但要去努力的人不会是我。而是堀北、平田,以及栉田他们。



「反正不管怎样,感觉这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虽然我不想从现在开始就抱怨,但麻烦事似乎就在未来等著我。



「不过假如真的要到南方岛屿度假,感觉好像也非常有趣呢。」



「谁知道呢……」



「咦?你不开心吗?」



只有与朋友之间感情深厚的人,才会有这种能够尽情享受假期的想法。



要是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就没什么是比旅行还更令人难受的了。



如果是团体行动的话就更糟了。我光是想像就觉得想吐。



「你该不会讨厌旅行吧?」



「我想是不讨厌吧……」



尽管叨叨絮絮说了这些,但这也全是我的想像。我根本就没跟朋友出去旅行过。



说到旅行,我幼时曾与双亲去过纽约,但也仅有那次。当时我一点都不开心。痛苦的回忆闪过脑中,令我疲惫不已。



「怎么了呀?」



「我只是稍微回想起自己的心灵创伤。」



我的乾笑声虚无缥缈地回荡在炽热的林荫大道。



不行不行。要是散发负能量的话也会对一之瀬造成困扰。



然而,看来我好像无须操心,一之濑毫不在意地说道:



「还有呀,我有件事情很疑惑,你能听我说吗?」



即使形式上与栉田不同,但我认为一之濑也是个耀眼的存在。



不知道该说她无论何时都很纯真,还是该说她总是按照著自己的想法在行动。



就连在跟我这种人说话时,她都有种全力以赴的感觉。



「我们一开始不是分成四个班级吗?那真的是依照实力排序的吗?」



「目前可以知道它并不等于入学考试的结果。因为光论成绩,我们班也有几个人是顶尖等级。」



堀北、高圆寺、幸村,这三人的笔试成绩在整个年级中无疑属于前段。



「应该是依照综合能力之类吧?」



我随便答道。我也曾经思考过好几次,可是都没得出答案。



「我呀,刚开始也认为或许如此。像是只会读书但不擅运动,或者很会运动但不擅读书这种感觉。不过,若是按照综合能力来判断,那么对下段班岂不是压倒性的不利吗?」



「这不就是竞争社会吗?我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耶。」



一之濑似乎无法认同,她双手抱胸如此低吟道。



「如果是个人战就确实是如此,但这可是以班级为单位哟。要是完全把优秀者聚集到A班,那不就几乎不会有胜算了吗?」



不就正因为如此,目前班级点数才会有这么悲惨的差距吗?



一之濑的想法似乎与我不同。她接著说出这种回答。



「虽然现阶段A班到D班有差距是个事实,不过这只是件小事,而且应该也隐藏著某种足以填补差距的事物吧?」



「我姑且问一下。这件事情你有根据吗?」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有。我只是隐约这么觉得而已。不是这样的话就太残酷了——或许这么说会比较恰当呢。D班也有擅长读书、擅长运动的学生。这也意谓能研拟各种对策。」



这个部分确实与一般制度有著很大的差异。



如果光凭学力分班的话,那我们不管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在这点上面赢过其他班级。



班级中聚集著各领域的专家是个很重要的要素。



「……这种事不告诉别人不是比较好吗?」



我开始觉得有点担心,于是便如此劝告一之濑。



「嗯?你指什么?」



「像是刚才那种想法。堀北也说过,这可是向敌人雪中送炭的行为喔。」



我也很可能因而获得提示并将其活用。



「但我不这么觉得耶。藉由交换意见所获得的东西也很多,而且因为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所以这完全没问题、没问题。」



B班还真从容不迫……不,这是一之濑的性格特徵。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了她的个性及想法。总之这家伙是个好人,而且真的表里如一。



「我的头脑可没好到能够交换意见喔。这点我也只能跟你说抱歉了。」



「这是我自己擅自要这么想、这么说出口的,所以你别介意。要是你认为这是能够运用的情报,那就尽管拿去用也没关系。」



「啊!」一之濑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突然停下脚步。



我心想她怎么了,一看她的侧脸,便发现她以认真的眼神往我看来。



「那个呀……为了当作参考,我有事想问你,可以吗?」



一之濑露出了无法想像她直到刚才为止都还很开朗的表情,让我的身体不禁紧张得有点僵硬。



「如果是我能回答的,我就会回答。」



我的头脑里灌满了一亿本书的知识量,几乎没有什么我回答不了的问题(大谎言)。



「你有被女孩子告白过吗?」



咦……这件事没写在我读过的那一亿本书里头耶……



「我应该是那个吧?类似那种,到现在都没被告白过的男生吧……?」



像是很恶心、处男等等,反正我就是会被这样瞧不起的那类人吧?我可是要哭了喔!



我还只是高中一年级的学生耶!这种事根本就太早了,对吧?喂,你不这么觉得吗?



何况要说比例的话,有被告白经验的家伙应该还比较少吧。虽然我并没有任何根据。



在人类繁荣生活的背后,孤独至死的人也是不计其数。



「不是啦不是啦。抱歉,没什么事。」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事。只是,与其说这是在瞧不起我,倒不如说她看起来就像是烦恼中的少女。



「你该不会被告白了吧?」



「咦?啊——嗯,就是这种感觉。」



看来除了平田、轻井泽这对情侣之外,校园里每天都充满著许多为交往而行动的学生们。



「那个呀,如果可以的话,放学后能耽搁你一些时间吗?关于告白的事情我有些问题。虽然我非常明白你因为事件的关系很忙碌。」



「没什么关系。而且我也没特别要做的事。」



「没有要做的事?」



「我认为这次事件寻找证据或目撃者并没有什么意义。花时间在那里也只会得到劳累辛苦。」



「但你到了事件现场对吧?」



「该说这是为了其他目的吗?反正这件事没什么问题。」



「谢谢你。」



不过一之濑的告白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该不会想用「这是我男朋友」的老套谎言来搪塞对方吧?我一瞬间这么想。但假如真是如此,她应该也会找个更有出息的帅哥吧。



「放学后……我在玄关等你哟。」



「喔、喔喔。我知道了。」



即使我很清楚这绝对不可能,可是被她这么一说,我还是觉得很期待。这应该就是男人的天性吧。



7



学校门口前挤满放学人潮。



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有点苦恼该如何与一之濑会合,但这个烦恼马上就解决了。即使学生这么多,她也非常醒目。



可爱或许也是理由之一,不过她就是拥有一种支配全场般的存在感。



老实说,我不清楚该如何形容她。我只隐约感受到她那既温柔又坚强可靠的内心。而我也只能如此表达。而且,我也看得出来周遭一年级学生们对她的认识度之高。



一之濑也许与栉田属于同个等级,或者凌驾其上。不论在男女之间,她都有著极高的人气,因此不停有人向她打招呼。结果我不断错过打招呼的时机,浪费了大约五分钟。



「啊!绫小路同学,这边这边。」



最后是一之濑注意到我,并向我打招呼。



「嗨。」我微微举起手如此回应。假装自己才刚到似的与她会合。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打算尽快了结这件事。跟我过来。」



我穿上鞋,接著一之濑就这样带领我前往学校后方。



不久我们便抵达体育馆后面。这是个被公认为最适合表白的场所。



「那么……」



一之濑调整呼吸后,便迅速转过身来。一之濑该不会是要对我……!



「告白——」



不,这怎么可能——



「我好像会在这里被人告白。」



「……咦?」



一之濑这么说完,就拿出一封信给我看。这是封贴著可爱心形贴纸的可爱情书。因为她说可以看,于是我便冒昧地拜读了内容。信中的字迹与信封风格并无不同,相当漂亮。或者应该说,上面全是不像男孩子会写的可爱字迹。



内容写著「我从入学开始就很在意你」、「我最近察觉了自己的心意」等两件事。



信中以「星期五放学四点,我想跟你在体育馆后面见面」一事做总结。时间大约剩下十分钟。



「这件事我不在场应该比较好吧?」



「我对恋爱不是很了解……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不会伤害到对方,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当好朋友……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帮忙。」



「虽然我想这件事并不能拜托像我这种没有被表白经验的人……如果是B班,能拜托的人应该多得很吧?」



「因为告白的对象……就是B班的人呢。」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我好像可以理解为何她要带我过来。



「我想尽可能地保密今天的事情。要是不这么做,之后似乎会变得很尴尬。而且是你的话,感觉也不会去到处宣扬。」



「不过一之濑你应该很习惯被人告白了吧?」



「咦!不,完全没有,真的完全没有。我从来没被人告白过。」



假如我没被叫来这里当帮手,八成绝对不会相信。



「所以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还不都是因为一之濑你很可爱,所以这也没办法——我也只能这么想了。再说,看到早上到现在其他学生对一之濑的应对态度,她的个性好像也很不错。



「所以……能不能请你假装成我的男朋友呢?」



唔哇,还真的是这种老哏吗……!



「我进行各种调查,发现『有正在交往的对象』这理由最不会伤害到对方……」



「我了解你不想伤害对方的心情,但事后谎言被揭穿,可是会更伤人喔!」



「就说我们马上分手了。也可以当作是你把我给甩了。」



虽然我认为并不是这种问题……



「你们一对一彼此谈谈,绝对会比较好喔。而且还要坦白地讲清楚。」



「可是————啊!」



一之濑似乎发现某种东西,接著感觉有些僵硬地举起了手。



看来告白者比想像中还要早到。对方究竟是个怎样的视觉系男子呢?



我瞻仰对方的尊容后,发现是个面貌很男孩子气的女装男子。而且他还细心到连裙子都穿了。



不不不,再怎么看她都是名女孩子。



虽然看了那封信件,我有如此猜想过,但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个女孩子。



这种情况与男生向男生表白不同,成功交往似乎也不错。而会如此看待,想必是因为我是男人吧。



「那个,一之濑同学……这个人是谁?」



现身在告白场所的女孩对于身为陌生人的男学生表示警戒。



「他是D班的绫小路同学。对不起呀,千寻。把你不认识的人给带了过来。」



「……难道说他是一之濑同学的男朋友……之类的?」



「啊……呃……」



我觉得一之濑大概打算回答「是呀」。然而,自己说谎所带来的愧疚感、罪恶感,却把这句话拉回喉咙深处。



「为什么……那个叫作绫小路同学的人……会在这里呢?」



这名叫作千寻的女孩,对于意料之外的状况感到混乱,眼眶泛泪。



他是你男朋友吗?如果不是男朋友,那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



一之濑看见这种情况又更加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并且同样很恐慌。



我以为她是值得依靠的女孩,不过其实她也意外地拥有弱点。



「那个,能不能请你去别的地方呢?因为接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一之濑同学说。」



「哇,等一下,千寻。那个,呃……其实绫小路同学他是……」



看来一之濑似乎打算抢先一步拒绝她。



她应该觉得对方如果直接说出「我喜欢你」这句话,之后将会很辛苦吧。



「……是什么呢?」



「绫小路同学呀,是那个,是我的——」



基本上我没办法在这里帮上什么忙。若要说唯一能做到什么,那就是……



「我们只是朋友。」



我在一之濑构筑出语句之前,就如此断言道。



「一之濑。虽然由我这个没被人表白过的来讲或许有点不妥,可是我认为你把我叫来这里是不对的。」



我为了她们两个而如此直截了当地回答。



「向人告白应该不是件这么轻而易举的事吧。每天都过得很烦闷,而且还会在脑中做无数次的模拟练习,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无法表白。一旦要表白时,快从喉咙蹦出的那句『我喜欢你』却怎样也说不出口。我认为表白就是这么回事。对于这份拚命的心意,被表白的这方应该必须做出回应吧?要是制造这种局面含糊带过,也只会让彼此后悔。」



「唔……」



一之濑恐怕还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吧。



所以才会不知所措,也才会不知道事情的对错。



她不想伤害对方的这份想法,结果只是白忙一场。



拒绝表白,是条无可避免会伤及对方的道路。



一之濑如果绞尽脑汁想出拒绝台词,说不定多少还会比较好。



像是现在想专心在课业上,或者已经有喜欢的人等等。又或者是像这回一样,说自己已经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可是不管怎么回答对方都一定会受到伤害。



假如还满口谎言,那就更伤人了。我没等一之濑回答就离开现场。接著,我没有回去宿舍而是在连绵至宿舍的林荫大道上停下了脚步。



我倚靠著扶手,仰望头上的绿叶,稍做休息。



现在应该过了五分钟左右了吧。一名少女从我身边小碎步地跑了过去。



她的眼眶中浮著薄薄的泪光。



接下来,我也还是在这地方一动也不动地继续打发时间。



在夕阳差不多要西下时,一之濑无精打采地走了回来。



「啊……」



她发现我之后有点尴尬似的低下了头。不过却立刻又抬起头来。



「我错了。我不去理解千寻的心情,还只想拚命想出不会伤害她的方法来逃避。这是错误的呢。」



「谈恋爱还真困难呀。」一之濑如此低语。接著就来到我身旁,坐到扶手上。



「虽然她说明天起还是会像平常一样……但真的能像从前那样相处吗?」



「这就要看你们两个了。」



「嗯……」她又继续说:



「今天很谢谢你。还让你陪我做了奇怪的事情。」



「没关系啦。偶尔有这种日子也不错。」



「我们的立场颠倒了呢。我明明是打算帮忙才向你们搭话,却反而麻烦了你。」



「我才是。说了那些自以为是的话,真是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一之濑眨了眨眼往我看过来。



「绫小路同学你没有理由道歉,完全没有。」



一之濑用力将双手伸向天空,接著轻盈地站到地面上。



「下次就轮我帮忙了。能做的我都会试著去做。」



身为B班学生的一之濑,打算如何应对这个难解的事件呢?



关于这点我觉得有点期待。



8



晚上,当我在用电脑浏览购物网站时,有通电话打了过来。在床边插座上充电的手机,萤幕发出了亮光。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是栉田结梗。我不禁看了两次重复确认。如果电话断掉,我也没有勇气回拨,于是我便滑动椅子的滚轮、抓住手机,然后跳到了床上。



『抱歉呢,这么晚还打给你。你还没睡吗?』



「嗯?是呀,我再一下就要睡了。有什么事吗?」



『佐仓同学的数位相机不是坏掉了吗?我觉得部分原因是我向她搭话,害她紧张。所以我想负起这个责任……』



「至少我是觉得你没必要觉得这是你的责任。何况只要拿去修理就好了吧?如果那是重要的东西,即使放著不管,她不是也会拿去维修吗?」



可是我这么问,才知道事情似乎没这么单纯。佐仓就如她的形象那般,极度不擅与人对话。她似乎没有自信独自到店里维修。说不定这就跟自己进餐厅会觉得有点犹豫的情况相当类似。



这或许一时之间会让人难以置信,但世上就是有各式各样性格、特徵的人。



即使有不擅长与人相处的人,也不必特别惊讶。



「于是栉田你就主动向她提出了建议?」



想要和佐仓有接触,就只能由自己展开积极的行动。



『嗯,虽然她似乎有点犹豫,不过她说如果是后天的话就可以。我想对佐仓同学来说,数位相机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栉田为了敞开佐仓的心房,已经漂亮地踏出了第一步。



「不过你为什么要跟我说?你们两人独处不是会进行得比较顺利吗?」



『如果只是去维修的话确实如此呢。不过,因为现在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希望绫小路同学你可以帮忙。』



「你的意思是,要我问她知不知道须藤的事件吗?」



『堀北同学都有把握是这样子了。而且我跟佐仓同学接触,我也感觉她知道些什么。既然她本人否定,我想应该是有某些理由。』



若这是真的,那么带堀北去才是最好的。不过栉田跟堀北假日外出的那幅画面,我即使幻想也无法看见。她大概是使用消去法,才选定了最无害的我吧。就算带池或山内去,他们眼中应该也只看得见栉田。



而且这也刚好。我才正在想去一趟家电量贩店。



我坐起身,然后把背靠在紧邻床边的墙壁上。因为总觉得躺著和人约定外出好像很没礼貌。



「好,我知道了。那就去一起吧!」



明明只要正常回覆就好,我却不自然地发出有点振奋的声音。



幸亏栉田好像没有特别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她没有对这件事吐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跟栉田热络地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我跟她进行日常对话似乎已经不太会紧张了。或者应该说不会觉得聊得很不自然。



这就是她就算踏入别人的个人领域,也不会令人不愉快的证据。



我心里已经确实将她视为朋友了。



『话说回来,高圆寺同学跟须藤同学差点打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可怕呀。』



「对啊。应该说状况一触即发吗?或者该说他们双方眼看就要开始互殴了。」



高圆寺的性格很我行我素,须藤要是打过来他应该会反击。



事情如果变成那样,也许就会是件大惨案。



『当时我都吓得无法动弹……平田同学真是厉害呢。真让人尊敬。』



「是啊。」



我反省了自己对于平田受称赞而稍微感到嫉妒的心。



他有勇气与胆量在那种场面挺身而出,受尊敬也理所当然。



「D班之所以能够成形,多亏了你和平田。男女生各自分开也很重要。」



有时候女孩子的事情,只有女孩子才能够解决。



『我只是很普通地过著校园生活哟。而且我也没做任何特别的事情。』



「我想平田一定也会说出相同的话。」



特别的人多半都不会认为自己很特别。



『要说特别的话,比起我这种人,堀北同学不是还比较特别吗?她会读书,又会运动,甚至让人觉得为什么待会在D班』



那种人不叫作特别,而是行径异于常人。



要是多说坏话,日后事迹败露时会很可怕,所以我还是先闭嘴好了。



「她不擅交际,所以应该是这点让她被分到D班的吧?」



『不过,她跟绫小路同学你相处却很正常吧?』



「你居然说那是正常……?」



如果把我所认识的那个堀北作为标准,那么比起我,其他人的待遇就真的很悲惨了……



我回想起痛苦挣扎并且晕厥过去的池,便哆嗦了一下。



「我和堀北之间感觉好像还有隔阂。或者应该说,我们的关系就只有这点程度。我先说一下,以防你误会。」



『哦〜?』



耳边传来了有点怀疑、打趣般的声音。我还真不想被栉田误解。



「啊——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你。栉田你的房间是在九楼?」



『咦?啊,嗯,对呀。这又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



回过神来,栉田陷入了沉默。沉默突然毫无预兆地造访。



刚才都还持续著的对话忽然中断。



大部分时候栉田都会马上丢来话题,然而她却停止这么做。



难不成问她房间在几楼很不恰当吗?



我心神不宁地无法镇定下来。于是就无意义地环视起房间的各个角落。



唉,我现在真想变成沟通能力超群的帅哥。我实在不得不这么想。



这段时间寂静到彷佛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已经很晚了。差不多该挂了吧?」



我无法忍受沉默。宣布投降。



与女孩子之间的沉默通话,也太令人心痛了吧。



『那个呀——』



「嗯?」



栉田打破沉默,不过没把话接著说完。感觉她罕见地正在犹豫著自己的发言。真不像平时开朗热络聊天的栉田。



『如果……如果喔?我……我——』



她的话又中断了。接著沉默再次降临。时间经过了五秒,十秒。



『……算了,没什么。』



这是「有」什么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反应……



然而,我完全没勇气说出像是「什么嘛〜既然都讲到一半,那就讲完嘛〜」这种轻率回覆,所以就简单带过了。抱歉,栉田。假如今天要上战场的话,我就是会说出自己要躲在后方偷偷战斗,当狙击手的那种胆小鬼。原谅我吧。



『那后天就请你多多指教喽,绫小路同学。』



栉田这么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她最后讲到一半的话,究竟是什么呢?看来今天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9



星期日上午,我为了履行与栉田之间的约定而来到了购物中心。对于星期六日基本上都在自己房间里度过的我而言,这里是个让我有点紧张的地方。



两张并排长椅的其中一方已经有人先入坐了。那个人也跟我一样,都在等著与人会合吗?一到假日,学生果然几乎都随心所欲地外出走动。我一面想著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一面在另一张空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虽然我认为住在同一栋宿舍,一起过来就可以了。可是栉田似乎有某种讲究。她表示在现场会合是有其意义的。



「早安!」



栉田像是划开周遭嘈杂般满面笑容地走了过来。



「喔、喔喔。早安。」



不禁枰然心动的我虽然有些语塞,但还是微微举起了手。



「对不起呀。等很久了吗?」



「不会,我也才刚到。」



当我们进行像是约会的固定对答的时候,我不自主地从头到尾看了看栉田的全身。好可爱。栉田好可爱啊。我第一次看见栉田穿便服的模样,无法压抑心中的感动。



「我们是第一次在假日见面呢。感觉真新鲜。」



栉田似乎有相同感受,因此如此笑道。什么呀,那张可爱的笑脸。简直犯规。



池他们该不会没有见过吧?难不成这是头香?



在我无法压抑兴奋之情时,栉田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如此说道。



「你上星期休假很忙吗?绫小路同学你要是也能来就好了。」



上星期?要是你也能来就好了?她究竟在说什么。



「我是指跟池同学他们一起去咖啡厅的事情哟〜」



这是我初次听闻。



我可不记得自己学过让这隐藏事件出现的方法。



「难道说……」



「啊,啊——这样呀。话说回来这件事情——我还真没听说过。」



我仰望天空,悲叹自己的不中用。



错的人并不是不邀请我的池,而是不受邀请的我。



「你刚才是打算逞强对吧……对不起,我好像太多嘴了……」



「你别放在心上,因为我完全不介意……你们玩得开心吗?」



「我只知道你非常介意……」



别说是头香,我搞不好还是最后一个看见栉田假日模样的人。



即使只有一瞬间也好,只要能够两人独处,我就当作自己已经算是很幸运了吧。



偶尔经过我们面前的学生们,也都会被栉田的便服模样给夺走目光。如果是情侣,女方甚至还会拉著男朋友的脸颊,看起来很不高兴地闹著别扭。



她可爱到就连有女朋友的人也会看得入迷。



……总觉得我好像相当抬举栉田。



虽然我说的全是事实,但也感觉有点难为情。



「怎么了呀?」



栉田似乎觉得站著僵硬不动的我很奇怪,于是稍微向前弯著身子,往我看过来。她每一个动作都很可爱。



「我在想……今天天气还真不错。」



我用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老套的台词搪塞过去。



给我冷静点。可爱这个字眼,光是今天你就用多少次了?



照这速度继续使用下去,一天之内可就会重复说上一两百次。



「是那个啦。我在想自己的打扮也许跟你有点不搭调。抱歉啊。」



我穿著方便活动、朴素的服装。即使是讲客套话,我也确实不是那种可以与栉田并肩走路的男人。



「完全没这回事。我认为这身打扮非常适合你哟。」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批评我很适合土气的装扮吗?」



「嗯,对呀!」



我感受到有把尖刀狠狠地刺了过来。虽然我不是刻意要自作孽,但怎么说呢……我觉得非常大受打撃。



「绫小路同学,其实你的心思意外地细腻吗?感觉你明明不管被别人说什么似乎都不介意。我完全不是在说你坏话哟。因为我是真的认为这很适合你。」



看来我好像被她捉弄了。即使是一般情况会让人生气的事情,要是换成栉田,她也只要说出一句淘气的话便能解决。真狡猾。



「那么,佐仓同学人呢?」



「好像还没来。」



约定的时间刚好到了。可是我们却尚未见到佐仓的踪影。



「不过,你邀我过来真的好吗?」



「她拜托我也邀请你呢。你和佐仓同学有接触呀?」



「佐仓说的?不……我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我回想起在特别教学大楼撞见佐仓时的事情。要说接触的话,也只有那种程度。



「该不会是她对你一见钟情之类的?」



栉田贼笑说道。不过再怎么说,这种戏剧性发展实在无法令人期待吧。



「总之,我们先坐著等吧。」



「好呀。咦……欸,坐在隔壁长椅的不就是佐仓同学吗?」



我急忙转过头。坐在隔壁长椅的人物便不好意思似的轻轻点头打招呼。



真没想到一直坐在隔壁长椅的人居然会是佐仓……



不知该说是气息,还是氛围才好。她的路人感太强烈,导致我完全没有发现她。



「对不起,我没什么存在感……早安……」



「不,我并没有觉得你很没存在感。我有感觉到你的存在。」



「这并不算是在打圆场哟,绫小路同学。」



我抱歉般的低下头。佐仓接著慢慢站了起来。



不过我也希望她能谅解我没注意到她。佐仓不仅戴著帽子,甚至连口罩都戴上了。若是亲近的对象那就姑且不论。只靠这些特徵的话,要认出佐仓真的很困难。她是感冒了吗?



「佐仓同学看起来有点像是可疑人物呢……」



「与其说她是可疑人物,我认为这样反而更显眼耶。」



「说得也是呢……尤其在这里的话会特别显眼。」



佐仓说完便抱歉似的脱下口罩。看来她并不是感冒,而是所谓的口罩女。她到底有多讨厌引人注目啊?



「要维修相机的话,只要到购物中心的电器行就可以了对吧?」



「我记得他们应该也有受理维修。」



「不好意思……还让你们陪我做这种事。」



佐仓彷佛打从心底感到抱歉般低头道歉。总觉得就连我自己都开始觉得抱歉了。



10



学校里设有一间在国内也很有名量贩店,校方似乎与他们有合作关系。由于客群只有学生,因此店面本身占地并不大。不过日常可能会需要的用品,或者学生们有可能会利用的电子产品都贩售得十分齐全。



「嗯——我记得受理维修的地方是在对面的柜台呢。」



栉田好像来过很多次,她一面回想位置,一面往店面深处走去。我和佐仓则跟在她的后头。



「不知道能不能马上修好……」



佐仓看起来很不安地紧握数位相机。



「你还真是喜欢相机耶。」



「嗯……很奇怪吗?」



「不,完全不会。还不如说这是个很好的兴趣吧?虽然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了解相机的什么啊,但要是能赶快修好就好了呢。」



「嗯!」



「我找到喽,能够受理维修的地方。」



店内有著许多商品,因此视野不太好,不过受理维修的地方就在店铺的最里面。



「啊……」



佐仓不知为何猛然停下脚步。她的侧脸看起来感觉就像是看见什么讨厌的东西,并且露骨地表现出厌恶感。



我虽然也往佐仓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却没发现特别奇怪的事物。



「怎么了吗?佐仓同学?」



栉田似乎也觉得停下脚步的佐仓很奇怪,因而向她搭话。



「啊,呃……那个……」



虽然她看起来欲言又止,但最后却还是左右摇摇头,并且做了个深呼吸。



「没什么……」



佐仓这么说完,就拚命地露出笑容,走向受理维修的地方。



我和栉田看了彼此一眼。但既然佐仓都说没事,于是我们便跟了过去。



栉田向店员搭话,并委托对方维修数位相机。



这段期间我闲得发慌,因此就先去附近看了电子产品。



不过,栉田的处世之道还真是厉害。她和初次见面的店员,彷佛就像老朋友般,彼此相谈甚欢。而拿相机维修的物主佐仓,则只有在对方徵询同意以及提问时做回答。



话说回来店员的情绪也太高昂了。他正以滔滔不绝的气势向栉田积极搭讪。而根据隐约听得见的交谈内容,对方似乎正在邀约栉田一起去电影院看上映中的女性偶像演唱会。他好像是个很夸张的宅男,从偶像选举如何如何的话题,一直聊到了杂志的偶像。他藉由广泛的话题,企图以花言巧语接近栉田。



栉田并没有表现出觉得讨厌的模样,所以说不定对方自以为能够顺利约到她。但我想这是个大失败,而且她应该觉得很反感。



店员似乎因为对象是可爱的女孩而情绪兴奋。对话一点进展都没有。



感到情况实在不太妙的栉田,认为应该进行正事,便催促佐仓拿出数位相机。



店员打开相机做了简单的检查。结果他说是掉落的撞撃造成部分零件损坏,因此电源才会无法顺利开启。而幸好数位相机等私人物品是入学后才购买的,保证书也有确实保存,所以可以获得无偿维修。



剩下只要填写必要事项就结束了。照理来说是这样没错,可是佐仓的手却在表单前面停了下来。



「佐仓同学?」



栉田觉得很好奇,于是就向佐仓搭话。她看起来好像在犹豫什么。



我原本不打算插嘴,但是她的态度实在让我很担心。



而且——



直到刚才都还沉醉于与栉田对话的店员,现在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佐仓。



虽然佐仓和栉田都将视线投在表单上,因此没有察觉。但这名店员的可怕眼神,就连身为男性的我都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能借一下吗?」



「咦?」



我一站到佐仓身旁就伸手请她将握著的笔递给我。



佐仓看起来好像不懂我的用意,但她还是不安地把笔交给我。于是我就收了下来。



「维修完毕后,请你连络我。」



「喂、喂,你做什么?这个数位相机的持有者是她吧?这样有点……」



「厂商保证书已证明贩卖店家及购买日都没问题,我想这并没有任何法律上的疑虑。况且,购买人与使用者即使不同,也不会有问题。」



我在听见「我明白了」的这句答覆前,就开始在表单上填入像是自己的姓名及宿舍房号等必要事项。



「还是说,你有什么非她不可的理由吗?」



我没抬起头,并补上这句话。



「没、没有。我明白了……没有关系。」



不久我就填完必要事项,然后将单子连同数位相机一并顺利交给对方。



佐仓虽然放下心中那块大石,但对方表示大约须耗时两个星期,维修完毕的数位相机才会送回来。佐仓对这点非常失望,泄气地垂著双肩。



「那个店员还真可怕呢……他气势惊人地说个不停,我都有点焦急了。」



「……有点恶心对吧……?」



「是、是不会恶心啦。难道说你认识那个店员吗?」



佐仓轻轻点头。看来她来买相机时就认识店员了。



「绫小路同学,你怎么想呢?」栉田也问了我的看法。



「嗯,他或许有种让人有点难以接近的气质吧。特别是女孩子。」



「之前我有被他搭讪过……所以,我才会害怕自己过去维修……」



栉田吃惊地察觉此事,然后睁大双眼看向我。



「难不成,绫小路同学你是因为这样才……?」



「因为她是女孩子啊。所以我想她应该很抗拒写出自己的地址或手机号码。」



关于这点,身为男性的我则没有任何曝光后会困扰的情报。



「谢、谢谢你……绫小路同学。你真的帮了大忙……」



「不,这没什么。而且我只不过是写了住址。如果有收到维修的连络,我会再通知你。」



佐仓开心似的点头。这种程度的事就足以让她如此高兴,我甚至反而很过意不去。



「你对佐仓同学还真是观察入微呢。」



「这说法可是会害人产生误会喔。正确来说,我只是观察了那个很有个人特色的店员。该怎么说呢?他似乎散发出一种非常喜欢女孩子的氛围,对吧?」



「啊哈哈……确实如此。」



连栉田都受不了他。对无免疫力的佐仓来说应该相当难熬吧。



「今天因为栉田同学你也一起陪我,所以我才完全没被他搭话。非常谢谢你。」



如果是一对一面对那个店员,佐仓说不定早就逃跑了。



「不会。如果只是这种事情,我随时都愿意帮忙。佐仓同学,你很喜欢相机呀?」



「嗯……虽然我小时候并不是这样。不过应该是在上中学之前的那阵子吧,我爸爸买了一台相机给我。于是我就渐渐喜欢上了。话虽如此,我也只是喜欢拍照而已,根本完全不懂相机呢。」



「了解相机与喜欢拍照是两回事哟。我认为能热衷于某样东西,是件很棒的事情呢。」



「我记得佐仓你说平常都是拍风景吗?你不会拍人物之类的照片吗?」



「唔咦!」



佐仓迅速往后退,慌张地上下摆动双手。我问了什么不妥的问题吗?



我认为自己应该是问了极为自然的问题。纯粹拍景色,也就是说她的专长是拍风景吗?



佐仓的嘴巴一张一合,身体僵硬。



「……秘、秘密。」



原来如此。她不想对我这种人详细回答。



「那、那个呀,因、因为这件事情很让人害羞……」



佐仓红著双颊低头说道。她有在拍会让人害羞的照片吗……?



虽然我正要进行各种想像,可是要是写在脸上就很没礼貌了。于是我便使劲忍住。



「对了。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我能顺便稍微逛一下店里吗?」



「你有想买的东西吗?」



不知该说是我有想要的东西,还是应该说是我有点在意某样东西。



「你们两个也可以随意逛逛。」



「我们也一起去吧。好不好?」



「好、好的。让你们陪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而且也还有时间。」



虽然我并没有如此希望,但看来她们两人也要跟著我走。



看了栉田与佐仓并肩走路的模样,就觉得她们两人的距离似乎在一天之内就有大幅的缩短。这种处世之道,我还真希望栉田能分一点给我。



她们两人好像一个接著一个地聊起女生之间的话题。为了不打扰她们,我还是去确认目标物品吧。我点开手机的通讯录。



之前我偶然透过池参加了赌局。过程中我和人交换了连络方式。



虽然登录的连络人还很少,不过我的朋友人数毫无疑问正在稳定增加。



我选择了通讯录中S行的「外村(博士)」(注:外村日文发音为Sotomura),拨了过去。



「博士,能打扰一下吗?」



『嗯?绫小路殿下打来还真稀奇呢。请问有什么事?』



我的通话对象是外村,绰号博士。他有个听起来头脑很好的绰号,但实际上他只是个厉害的宅男。他每天都在搜集情报。大幅涉猎了美少女游戏至动漫等等的内容。



「博士你平常使用的笔记型电脑,是用学校点数买的对吧?」



『是的,我花了八万点。不过这怎么了吗?』



「我想在学校贩售的电子产品中找个东西。」



我向他说明商品概要,并且也告诉他,我目前来到了店里,眼前虽然有几种类似商品,但不晓得选择哪种会比较好。



虽然我想问店员的话应该会比较快,只不过我有一些苦衷。



『……绫小路殿下,您难道认为在下精通于这个领域吗?』



「你如果不清楚的话就算了。」



『请等一下。』



他叫住正要挂电话的我。



『其实在下清楚。因为那种类型的东西,在下的老家约有两台。』



「你该不会从国中开始就在做坏事了?」



『您别误会。在下只是为了学习外语而进行著实验。』



「那么,如果我有需要时,能拜托你帮忙设定吗?」



『呼呼,交给在下吧。再说在下总有一天或许也会需要您的帮助呢。』



所谓术业有专攻。即使是我不懂的领域,也会存在著对其熟习的人物。



「让你们久等了。」



「已经买完了?」



「今天只是预先看看。而且我也没剩下这么多点数能买家电。」



这时栉田忽然盯著佐仓的侧脸发起呆来。



「咦?……佐仓同学,我跟你是不是之前有在哪里见过面?」



「咦?没、没有。我认为并没有。」



「对不起呀。我无意间看著你,就突然隐约觉得我们好像有在哪里见过面。那个,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拿下眼镜呢?」



「咦咦!这、这有点……!因为我的视力差到什么都看不见……」



佐仓在胸前左右挥著手,对栉田表示拒绝。



「欸,下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佐仓同学。不只是跟我,还要邀其他朋友一起。」



「……这……」



佐仓虽然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把话继续说到最后。



栉田正因为也感受到要是再问下去事情会变得很麻烦,于是才没有多说什么。不对,应该说是她无法继续问下去吗?最后,我们就这样回到一开始会合的地点。



「那个……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不会啦不会啦。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道谢的事情。另外,佐仓同学。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用一般的方式来说话呢?我们明明是同年级学生,使用敬语可是很奇怪的哟。」



佐仓的用字遣词确实并不适用于同年级学生,更不用说是同班同学了。



然而,这对佐仓而言似乎不是件简单的事,她看起来很不知所措。



「我并不是故意这么做的……请问很奇怪吗?」



「我不是在说这样不好哟。不过,要是没有敬语的话,我会比较开心呢。」



「啊……好、好的……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试试看。」



我原本以为栉田会被佐仓拒绝,不过她似乎想回应栉田的提议,而如此卖力地济出声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应该就是像这样一点一滴建筑起来的吧。



即使对象是让人几乎没有头绪的佐仓,栉田也稳扎稳打地拉近了距离。



「你不用勉强自己哟。」



「没、没关系……因为……我也……」



佐仓微微低著头。她的话在中途变得小声,因此传不到我的耳里。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感到不愉快。



栉田心满意足地露出微笑,然后就没有继续硬是说些什么了。



说不定这就是最恰当的距离感。



从不擅与人相处者的立场看来,有人能在前方引领自己虽然很值得感谢,可是反过来说,这似乎也会令人烦扰,或者应该说有时候要是太过于积极,反而会让人退避三舍。



「那么我们学校见喽。」



栉田如此说道,宣布解散。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佐仓却站在原地不动。



「那个……!」



她稍微大声喊道,并且直视著我们。虽然我们一对上眼神,她马上就撇开了双眼。



「关于须藤同学的事情……如果说当成今天的谢礼,或许会有点不妥……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她稍做停顿,接著又清楚地把话说出口。



「……须藤同学的事情,我、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佐仓亲口说出了自己就是目击者。



我和栉田彼此对看了一眼。



「也就是说,佐仓同学你看见须藤同学他们打架了对吧?」



「嗯……我全看见了。虽然真的只是碰巧……很难以置信对吧?」



「没这回事哟。不过,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间点说出来呢?这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可是我希望你别勉强自己。我并不是为了卖人情才找你出来的哟?」



佐仓好像无法好好说出话来,而左右轻轻摇头。



她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说出口,说不定就是自己比谁都还更介意须藤事件的证据。佐仓应该也想藉由某种契机来提出协助吧。



「真的可以吗?你没有在勉强自己吗?」



栉田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她似乎正和我想著同样的事。



对于这些询问,佐仓似乎感受到栉田正在担心自己,于是便抱歉似的轻轻点头。



「没关系……我觉得如果默不作声,之后应该会很后侮。我呀……也不想让同学困扰。可是,要是作为目撃者出声,我无论如何都会引人注目……我就是不喜欢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她懊侮似的道歉了好几回,同时也向栉田约好自己会出面作证。



「谢谢你,佐仓同学。须藤同学一定也会很高兴的哟!」



栉田握起佐仓的双手。佐仓则注视著满面笑容的栉田。



此时此地,是否诞生了一份新的友谊了呢。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获得须藤他们所盼望的目撃者的瞬间。



11



与佐仓外出维修数位相机的这天晚上。我紧握著手机。



我拿著手机的那只手所流出的汗,多到让人不觉得是身在开著冷气的室内。



「我们与佐仓的距离缩短了……应该可以这么说吧?」



『如果跟昨天为止比起来是没错。唉——还差得远呢。我真是对自己失望。』



想必栉田本人心中是打算跟她变得更要好吧。然而,总觉得佐仓在自己与他人之间放置了一坐高大的墙。只要不翻越这道墙,就很难召集她作为目撃者出面吧。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想让佐仓拿下眼镜啊?」



『嗯——你问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总觉得佐仓同学好像不适合戴眼镜。或者应该说她和眼镜很不搭调吗?我自己也不太清楚。而且我觉得自己跟她见过面,大概也只是错觉而已。』



「不……说不定这并不是你的错觉喔。佐仓她不是打扮得很不时髦吗?我也是这样子,而且还尽量挑选色调朴素的那种不显眼服装。」



『是呀,她应该不会刻意打扮得时髦吧。不过这又怎么了吗?』



佐仓打算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数位相机时,我从旁边看见了她的眼镜。



我一直都将当时所感受到的异样感挂在心上。



「这种女孩会戴装饰用眼镜,让我觉得有点不自然。」



『咦?佐仓同学的眼镜是装饰用?可是她不是说自己视力不好……』



「一般眼镜与装饰用眼镜乍看虽然相同,不过却有一处决定性的差异。那就是镜片另一侧的画面会变形。佐仓镜片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变形。我还以为她铁定是为了打扮才会戴上。不过听完佐仓今天说的话,我就开始觉得很奇怪。」



『只靠眼镜打扮?嗯——一般人不会这么做呢。』



如果连装饰品都很讲究,那她应该也会在服装或妆容上面花心思。



「还是说,这是为了掩饰自卑感呢?例如说,戴眼镜的话会看起来很有知性对吧?」



『确实如此呢。戴眼镜的话看起来就会很聪明。』



「佐仓的情况,则或许是由于她不想让人看见真实的自己,所以才会戴上眼镜吧。从她总是驼著背,以及不与人视线交错看来,我也不认为她只是纯粹不喜欢社交。」



我隐约觉得那里似乎隐藏著某种能够跨越那道高墙的手段。



『带绫小路同学你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呢。总觉得你很用心在观察对方。』



……有点害羞。



与栉田互动的轻松之处,就在于她会巧妙地将对话自然延续下去。



对于我这种不擅长做球的人,她会向前缩短距离,走到能够让我容易丢话题的地方。



『然后呀——』



当我再次受到栉田温柔的引领之时,有通插拨打了进来。



我不让栉田察觉地偷偷确认来电者。如果是池或山内,那就之后再说。而如果是堀北的话……就到时再思考该怎么做吧。虽然我这么想……



但萤幕上显示的名字是「佐仓」。



「抱歉,栉田。我可以等一下再打给你吗?」



『啊,好。对不起呀,讲了这么久。』



即使依依不舍,我还是挂了电话,并趁来电还没挂掉之前,接起佐仓的插拨。



我按下通话键。接起后的数秒期间,听筒都没传出任何声音。



『那个……我是佐仓……』



「我是绫小路。」



我们已事先互相交换了连络方式。这对话开头还真是奇怪。



虽然我们形式上交换过连络方式,不过我原本预估她十之八九不会打给我。因为需要连络的话,只要打给栉田就可以了。



『谢谢你今天能够陪我。』



「不会……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被答谢这么多次的话,连我都要觉得不好意思了。」



『嗯……』



沉默时刻降临。与其说是佐仓的错,不如说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回覆她拋来的话题。我深深感受到自己在和栉田对话时,有多么仰赖她的引领。



即使如此,我也觉得自己似乎必须在这通电话里付出努力。



「怎么了?」



『呃……』



沉默再次持续。这种时候我该如何是好呢?平田大哥,请您告诉我。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事情?』



她实在是说出了一句既笼统又不明确的话。



想到的事情?像是「栉田穿便服的模样好可爱」,或者「佐仓你意外地是个有趣的女生」——她想要的应该不是这种答覆吧?



线索实在太少,我完全不知道佐仓期待我回答什么。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在她的话中察觉到不安的情绪,便想办法试著将那条细细的线索拉过来。然而,我轻轻拉住的那条线,却像是融进水中般轻易断开。



『对不起,没什么事……晚安。』



我连叫住佐仓的时间也没有,她就把电话挂掉了。



虽然我有想过要不要立刻回拨,可是了解到最后只会重蹈刚才的覆辙,便作罢了。为了慢慢思考,我站起来走到洗手台洗把脸。



我和栉田的通话时间约为十分钟,不过这段期间,栉田的手机好像没有电话打进来的迹象。栉田在这之前如果有接到佐仓的电话,即使告诉我也完全不奇怪。那么,她是打算打给我,再打给栉田?……这也很难以想像。一般人要打电话时,都会先打给较亲近的人,或者辈分较高的人。换句话说,把这次情况视为她只有打电话给我,会比较合理。



为求慎重起见,我传了讯息给栉田,问她佐仓是否有和她连络。



几分钟后我收到了回覆。她果然说佐仓并没有连络她。



『她拜托我也邀请你呢。你和佐仓同学有接触呀?』



今天早上见到栉田时,她是这么对我说的。



当时我以为是因为她和栉田独处会紧张,所以才请栉田随便邀个人。不过……原来事情并非如此吗?



栉田所说的「一见钟情〜」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就先姑且不论。她会有什么非我不可的理由吗?我回想今天一整天与佐仓互动时的感受。



虽然几乎都是栉田与佐仓在进行对话,不过也有向我拋来的话题。内容是关于量贩店受理维修的店员。除此之外我就想不到了。



假如她是因为这件事,才问我「你有没有想到什么」的话呢?



我拚命搜集来的拼图还太小,而且数量也很不足够。



我的脑中浮现了几种想像、幻想之类的东西,但不论哪种都缺乏可信度。



都无法成为足以下决定,并断言「就是它了!」的这种判断素材。



一般都会认为去学校问本人就行了,然而,佐仓的情况则没这么简单吧。



要是我向没跟任何人说过话的佐仓攀谈,从不好的层面看来,会很引人注目。



我一面祈祷我对这通电话的这份操心,最后会以杞人忧天告终,一面开始准备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