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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女们面面相视,其中一人战战兢兢地说:“是那个针线工。”“针线工?——什么针线工?”甚右卫门不断地咳嗽,倾城屋有那么多女人,自然每天都有很多缝缝补补的活儿,而妓女们也没空做这些活儿,更何况还有很多人对针线活儿一窍不通,所以几乎每个妓女馆都有几个帮忙做针线活儿的,她们称这些人为“针线工”。京女们七嘴八舌地说刚才进来了一个漂亮的针线工,拿着笔一声不响地在屏风上写下了那行字,甚右卫门责问她们为什么不早说,她们答道是因老板吩咐她们今天一句话也不许说才一直没敢说,甚右卫门听后也哑口无言。铁斋和孙兵卫气得直跳脚。“甚右卫门,一定要给我抓住那个针线工。”“大道寺大人,这件事暂且搁下,单说这屏风上写的是事实吗?”“当然是一派胡言了!”他们矢口否认道。但因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二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堪。“居然给加藤家散布这种谣言,真是太可恶了。”“甚右卫门!为什么还不去将那个针线工抓住,如果你敢包庇她便是与我们加藤家为敌。”他们越是恶形恶状越是令人生疑。甚右卫门好像没听见他们的话似的,只是出神地看着屏风上的字,片刻他站起来说道:“两位大人,请先跟我来。”他走在前面,铁斋和孙兵卫跟在他身后,脑子里有团团疑云。——写下那行字的人到底是谁呢?——这个老头看上去如此镇定,难道他知道谁是那个针线工并想包庇她?——如果因为这件事,不能将那些京女带回去的话,主人一定会勃然大怒的。进入另一个房间后,甚右卫门先坐了下来,看着铁斋说:“那么,铁斋大人,写在屏风上的那句话是真的吧?”“……”“我们西田屋卖到别处的京女也很多,她们经常会给我这个老板捎来信件或物品——可惟独卖到加藤家的美人们音信全无,如此看来,屏风上那句话所言不虚吧。”说完,他紧盯着二人的脸,孙兵卫的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那又如何,我们买回的东西爱怎么处置是我们的自由。”“话虽如此,可是你们将我视为珍宝的东西毁坏,自是让人难抑愤怒。这是人之常情!”“什么!”孙兵卫大怒。“好,先不说这个,甚右卫门,你知道是谁写下那行字的吧。”“是的”“那、那是谁?”“只要把针线工们都叫来事情不就一清二楚了,不过我已经想到是谁做的,昨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来见我说要来这儿做针线工,她长得很美,美得让人觉得她当针线工太可惜了,总之我让她从今天开始来干活,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她干的,现在估计她已经不在西田屋了。”“那女人叫什么?”“说是个尼姑。”“什么?……尼姑!”孙兵卫用一种古怪的声音叫了起来,铁斋咽了口唾液又问:“甚右卫门,你知道那女人是什么来历吗?”“从她所做的事情来看,估计是和那些被杀的京女有关吧。”甚右卫门清楚地说出了“被杀”二字,不过二人的神情却放松下来,看来连甚右卫门也不知道崛家女人之事。——铁斋盯着甚右卫门像是要洞悉他的想法一般。“那今年的京女你是卖还是不卖?”“这要看价格而定。”吉原的创始人——庄司甚右卫门露出老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每人两千两。”——当时在武士家当差的仆役年薪才二两左右,而吉原最高级的妓女一夜要价不过是一两,当然买妓女要花大把银子,更何况是在倾城屋买,他们早有出高价的准备,不过每人两千两也太离谱了。“如果想要六人的话——一共是一万二千两。”甚右卫门明显是在敲诈勒索。不过这个庞大的数字不光是那六个女人的价钱,里面还有封口费——甚右卫门已经知道了加藤家的秘密——铁斋马上明白了这一点。“好吧。”铁斋大出了一口气点头道。主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不高兴吧,铁斋心想,不过转念一想那六个女人到手后可以被尽情玩弄,又狠狠吞下口水。甚右卫门向二人行了个礼。“二位大人出手真是大方。”“老板,我们买了之后,你可不要再找我们麻烦。”“那自然不会,卖出去的女人无论是死是活一切皆听天由命,与我们毫无瓜葛,可以立书为证。”他坦然说道,好像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不过,”他神色有点为难地说:“怎么把那些京女送到贵府呢?”“就像以前一样不行吗?”“那可万万使不得,这些女人已经看到过屏风上的字,又目睹了平贺孙大人厉害的枪术,肯定会对那句话更加确信不疑,现在她们对加藤家都畏惧不已,如果说要把她们送去加藤府一定会引起骚动的。”“啊!”孙兵卫用手扶住额头,马上便想出了个主意。“如果嫌麻烦,不如击中她们的要害部位将她们打昏,我的要害是——”他刚想说,马上换了一副痛苦难耐的表情,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他是突然想起了那日被那个黑衣人所伤之事。“把她们弄昏容易,可是这地方不允许马车出入,怎么把女人们运出去呢?”甚右卫门说道,“除了郎中谁都不可以坐马车出入,如果想用马车运的话一定会在门口被拦住的。”他凝神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拍着额头说:“有了,想出个妙计。”“怎么办?”铁斋问。“我们可以将她们弄昏装在木箱里运出去,大道寺大人,快去做六个可以放进人的木箱。”庄司甚右卫门所谓的妙计不仅可以将六女运入加藤家,还可以将一万二千两黄金从加藤府运回来,他果然有生意人精明的头脑。“那就这么办吧。”“现在去做箱子,最早也得到后天傍晚才能做好,这些女人拜托你再照看几日。”铁斋和孙兵卫出来时,外面已暮霭沉沉,甚右卫门目送他们出了大门,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后,一个细长的身影也从院中闪了出来。“真是一群无耻之徒!”如果铁斋和孙兵卫听到这声音的话,一定能听出这是崛主水女儿千绘的声音,但是他们连这个针线工的影子也没见着。其实大道寺铁斋和平贺孙兵卫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虽然他们是受主人之命来这儿买京女,可是充斥在两人大脑中的是屏风上的那行字,所以先自乱了阵脚,糊里糊涂地答应了贪得无厌的甚右卫门的要求。他们又折回来在西田屋暗暗搜查过一次,但新来的针线工早就消失了踪影。他们取了系在扬屋的马,连夜赶回了加藤府。他们并没有急于向主人覆命,而是先向看门人打听:“香炉银四郎回来了吗?”香炉银四郎已从镰仓赶回,七枪中的其他人正抱着胳膊围在他身边,见他二人回来,银四郎马上说:“那七个女人已经不在尼姑庵了。”铁斋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如此,看来出现在吉原的一定是其中一人了。”正在等候的五人大吃一惊,两人将吉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据我所知,那七人是朝江户的方向去了”银四郎急忙说,“但是具体也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按铁斋的话来说,那七人是想伺机报复加藤家。”于是他们决定分头去江户各地搜查,具足丈之进出了院子,跟坐在黑暗中的三只秋田犬说:“天丸、地丸、风丸,你们还记得前一阵子尼姑庵的那些女人吧,你们要去把那还存活的七人找回来,明白吗?”至于京女之事则全交由大道寺铁斋一人来负责,铁斋来到了主人明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