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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失去的人,是不可能再失而复得的。

  这句话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冒了出来,在刹那间让武帝如坠入冰窖一般,浑身从头到尾凉成一片。

  失去你了吗?他无声地呢喃道。

  片刻后,他残忍地扬起唇瓣,失去?朕怎么会失去你,何垂衣,你始终是朕的东西,生是;死也是。

  朕的东西岂能容他人觊觎、触碰?

  你们一次一次地忤逆朕,可经过朕的允许了?钟小石是,这个乱臣贼子是,何垂衣,你也是。

  放你走?何垂衣,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废了你的腿、废了你的手、毁了你喉咙、毁了你的脸,哪怕剔除你全身的血肉也不会再有下一次。

  但现在,千万,千万别让朕抓住你。现在,朕会杀了你的。

  他停下马匹,对旁人伸出手,声色喑哑道:拿弓来。

  旁人将弓箭呈上,武帝用力地撑开弓弦,胸膛一片温热,想来是因用力过猛撕裂了伤口。

  以往,何垂衣总是在他身边,受伤了,就用蛊虫替他清理伤口。

  那时,何垂衣的眼神永远只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是他唯一的牵挂,唯一的惦念,唯一爱着的,也是他最爱的。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改变呢?

  他想起来了,是夜无书回京的那天晚上。

  那是何垂衣第一次与他争吵。他不知从何听说夜无书的存在,在自己要为夜无书接风洗尘的时候,何垂衣让他不要去,至少不要在今夜去,而他呢?是怎么回答的?

  何垂衣,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听到这句话的何垂衣是什么反应?

  他好像问了一句话,他说:皇上,你是不是很爱他?

  自己的回答是什么?

  是。

  那你爱我吗?

  不爱。

  那一夜,何垂衣没有回藏龙殿,他在自己和夜无书议事的门外等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他问武帝: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杀了他吗?

  武帝像是被揭了逆鳞的龙,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就关上了大门。

  朕绝不允许你接近他。

  其实,那是武帝第一次对何垂衣说那么重的话,好像一切的变化,都是从那句话开始。

  拉开弓弦的瞬间,武帝在想,如果能回到那一刻,他还会说那句话吗?

  他扪心自问的回答:不会。

  或许,他不仅不会说那句话,甚至不会在前一夜让何垂衣白白等了那一晚。

  天那么凉,他难道都不冷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后悔呢?

  后悔那么做?后悔说那句话?

  他因为什么而后悔呢?

  武帝,想不明白。

  箭矢脱手而去,凌厉地撕破空中无形的屏障,向那道人影狂奔而去。

  箭矢踏空而来的声音惊动了漠竹,他拥住何垂衣将他扑向地面,让那支带有万顷雷霆之力的箭没入身后的土地。

  他将手撑在何垂衣耳边,脸颊通红,眼中水光闪烁,喘息骂道:你这混蛋,从哪学的技巧?

  那你呢?何垂衣同样也是气喘吁吁。

  我当然是自学成才。

  见兵临城下两人还在打情骂俏,众人都有些站不住了:大当家快走吧!

  小二偷笑一声:大当家情窦初开大家莫着急,反正他轻功好,这片树子多,他们骑马啷个追得上嘛。

  就在这时,一支箭矢再次破空而来,何垂衣透过他们站位的空隙看到箭矢射来的方向,他大喊道:小心!

  众人纷纷回头,却为时已晚。

  第19章 疯魔成活

  玄铁雕琢而成箭头势如破竹,它轻松地刺穿血肉扎根在骨缝中。

  刺眼的鲜血沿着箭身不停地滑落,染红花叶浸入地面,在那瞬间,万物寂灭。

  少年维持着站立姿势,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时间就这么被定格。

  贵京王此次有备而来,玄铁箭头上淬着剧毒,不消片刻,少年的嘴唇开始发乌,身体终于不堪重负朝前倒了下去。

  小二背上覆盖着温热的身体,漠竹有些晃神,他翻身跌坐在地上,将小二的身体抱在怀里,用手碰了下他的伤口,再拿到眼前一看,一片血红。

  箭头有毒。何垂衣翻看小二的伤口,沉声说道。

  小二呛了口鲜血,漠竹用袖子给他擦干净,见他张着乌黑的唇想说什么,漠竹摇了摇头:别说话。

  老大,我小二每说一个字,鲜血都更猛烈地从他口中溢出,漠竹红了眸子,怒吼道:我让你闭嘴!

  箭矢接二连三地射来,其他人根本无暇小二的伤势,漠江大喊道:躲起来!

  何垂衣摸出腰间的长笛,对众人道:坚持一下,我先替他解毒。

  他吹响长笛,唤醒沉睡的蛊虫,无数黑虫爬向小二鲜血潺潺的伤口,蛊虫吸食他伤口的鲜血竟纷纷僵落下来,何垂衣脸色变了变,用手捻起僵直的蛊虫,眼神顿时一暗。

  小二脸色已经乌青一片,身体的温度也慢慢冰冷下来,漠竹脸色难看地问:如何?

  剧毒,我的蛊解不了。何垂衣道。

  有其他办法解吗?

  何垂衣看向远处马背上的男人,点了点头,说道:有。

  什么办法?漠竹急切地问,小二已经意识模糊起来,扯着漠竹的衣角嘴中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问皇帝要,或者逼他给。何垂衣声音平淡,看着紫金衮服的男人眼中再无丝毫温度。

  老大,算了我遭不住了,我想睡瞌睡小二断断续续地说。

  漠竹捏住他的脸晃了晃,你敢睡!还想不想回家了?你不是说要衣锦还乡吗?给我好好等着,解药我一定拿回来。

  他将小二推到何垂衣怀里,何垂衣却后退几步,盯着漠竹看了许久,笑道:好好护着他,我去拿。

  放狗屁!你给我好好待着,别添乱!漠竹暴躁地骂道。

  何垂衣无奈地笑了笑,握着长笛走到众人前头,一根箭矢飞速而来,在他眉心前几寸处被长辫缠住,堪堪停在半空。

  他回头看着漠竹,眼神不经意地柔和了些,皇帝出现在这里就代表钟小石做的事已经暴露,钟小石的生死我不能弃之不顾,所以,我迟早会回去救他。

  我会帮你救他。漠竹道。

  何垂衣叹息一声,道:不必了,稍等片刻,我会将解药带回来。

  何垂衣,你敢去!

  何垂衣看着他轻蔑地勾起唇角,我有什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