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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吓犯(2 / 2)


感觉江守望著我的视线从畏惧变成了鄙视。



「你该不会……真的把三个国中生……打到送医?你……骗了我吗?」



「不……我……」



「那你为什么只是遇到警卫就『浑然忘我地』逃跑了?这点我一直很在意。一般人不会丢下伤患跑掉吧……难道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就说不是了!拜托你听我说好吗!」



冻结的脑袋这次像是融化般运转起来。我不断难堪地述说著。感觉要是继续直视江守畏惧的视线,我可能会疯掉。



再也忍受不住,于是我拚命叫唤著:



「我确实没有告诉你事实,也隐瞒了一些事情,但──我没有说谎。激进的暴力犯罪千真万确是榎田阳人嫁祸给我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说的吧!『暴力事件是冤枉』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你说谎!」



「咦……那么──」



江守愣愣地弄掉了美工刀。



「至少恐吓是真的喽……?」



「啊──」



接著我才察觉自己的失态──我的回答成了导火线。



就在我为自己的愚蠢懊悔的瞬间,江守一个箭步跳向房门的方向。是打算逃到外面去吧。她踹飞垃圾桶,握住了门把。



不过,江守的体能没有赢过我的道理。我在她试图逃脱的瞬间抓住她上衣的下襬,硬生生将她拖回房间。



我们顺著劲头滑倒在房间中央。练习卷堆成的小山被撞崩,四处散落。



我以右手抓住挂在椅子上的连帽外套,使尽力气压向江守的嘴唇,塞进她嘴里。然后我以左手将她的脖子按在地上,随后直接骑在她身上。



江守好像在叫喊著什么,但她嘴里塞了衣服,我听不懂。



江守即使倒在地上也依然操作著手机。为了不被我发现,她用身体遮挡手机,拚命地移动手指企图报警。



真是大意不得的家伙。



我拿走江守的手机,然后丢在床上。



「抱歉……」我向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挣扎扭动的江守道歉。「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社群网站上面的发文,就不会向你求助了。你愿意相信这样的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背叛你啊。」



当我如此告知的瞬间,听见走廊有所动静,还有说话声。似乎是有人连忙赶过来的样子。



是江守的爸妈吗?但人数也太多了。



我凝视著用力开启的门扉,发现站在那儿的是熟悉的社员。他们是除了我和江守之外的田径社二年级成员,一共有六名。



社员们在狭窄的走廊上拚命推挤,以怒不可遏的眼神瞪视著我。



「大村……」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社员终于开口。他是尾野,和我最要好的伙伴。



「你在做什么……快点放开江守。」



「……嗯,你说得对。」



我从江守身上离开,拉著她的手硬是将她拖起来。但茫然若失的江守走都走不稳。我轻轻推了她轻盈的身体,于是她走了几步后倒向尾野那边。



尾野温柔地接住了她。尾野见到江守没有外伤,表情放心地缓和下来后,随即怒目瞪视我。他的神情像是见到杀父仇人一样充满憎恨。



「大村,我问你,社群网站上的那段影片是真的吗?」



「……我不想回答。」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也不是没钱啊……」



「……你人很好。」



我感觉一切都完蛋了,不禁露出自嘲般的笑容。



「而且冷静又聪明,是个好朋友。所以我没办法跟你商量。」



因为他们一定无法理解我。



理解我这种堕落到极点的人。



「不说那个,武田社长有来吗?有他在的话就好办了。」



「……他没有来。」



「这样啊。那该怎么说才好呢?我……决定坦承说出真心话。」



当我自觉没有人站在我这边时,全身欲振乏力,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深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



尾野像是碰触玻璃工艺品般谨慎地让江守坐在地板上。其他社员则是保持沉默,静待我的发言。



所以,我一边听著时钟的滴答声,同时整理思绪。



为了让大家都能听清楚,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开口说道:



「我说──大家可以忘掉这件事吗?」



「啥……?」



尾野的口中流泄出吐气般的声音。



剩下的社员也同样说出愕然的话语。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知道这不可能。我也觉得很抱歉。不过这是最迅速的解决方式吧?榎田阳人就由我来阻止,拜托大家就装作什么都不晓得,今后一样和我和睦相处吧。求求你们了。这是我半分不假的真心话。」



「这还用说,当然没得商量啊……我们凭什么要和你这种恐吓犯……」



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恐吓犯这个词真少听到呢。既然有纵火犯和强奸犯这样的名词,或许也有恐吓犯这种说法吧。



总之──



我为了找回自己的日常生活,接著继续说道:



「不过你们做得到吧。毕竟我们至今都处得很好不是吗?也有许多愉快的回忆。像是集训时大家明明累个半死,却天南地北地聊些蠢话聊到早上,结果被学长臭骂对吧?体育课跑马拉松的时候,要是输给足球社或棒球社的人就要表演才艺,我们也这样玩得很开心吧?只要你们对我恐吓国中生的可能性视而不见的话,快乐平稳的日常就会持续下去。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吧?」



「就说……办不到了……」



「别妄下结论啦。目前为止大家不也都和恐吓犯很要好吗?所以不要轻易地说办不到嘛,很逊耶。」



「大村……」



尾野至此才解除警戒。他紧绷的表情松懈了下来,嘴巴微张,眼角像是要哭出来似的下垂。但是尾野的口中并未吐出和解的话语。



「我第一次觉得没有办法拯救你。」



「……这样啊。」



「什么平稳才是最好的,根本就是老头子在说的话。我内心在笑你真是个平凡小市民的代表。还有最好的朋友也是。但你跟我所想的不一样。」



「我再重复一次,你很聪明。」



我如此说道。我只能这么告诉他。



「所以才坚强到能够轻易舍弃好朋友。」



他似乎将那句话视为割袍断义之言了。



「快去自首吧。」



尾野对我这么说。其他社员也接著嚷嚷同样的话语。过去的伙伴一个个劝我自首,或是拜托,或是斥责,或是大喊,或是期盼,或是哀怜,或是乞求。有人开导我,说还能重新来过。也有人困惑我为何不跟他商量。



所有人都对我宣泄内心的想法。有人哭了,也有人拿东西丢我。



啊,原来大家是这么地爱我。



这份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仅是握紧了拳头。



然而喃喃道出的话语,却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这世上也是有因为被爱才会孤立无援的状况啊……」



我也做好了要掠夺一切的心理准备。



既然讲不听,就只好来硬的了。一名社员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我冲出去撞飞站在最前排的尾野,拍掉后面的社员手上的手机。手机猛力撞向走廊的墙壁,手机壳弹了开来。某人放声尖叫。



我立刻想要脱逃,视线朝向玄关方向。但就在我看见门扉的那一瞬间,我的视野转暗了下来。



我倒向后方,这时才终于注意到自己的脸被殴打了。就位置来看,动手的人是尾野吧。我的背部撞上桌角,呼吸瞬间中断。我一边咳嗽,同时狼狈地在地上连滚带爬,竭力和社员们拉开距离。



「抓住大村!」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守怒喝道,那道声音相当接近惨叫。人在走廊的社员们纷纷挤进房间。



六对一。无论是哪个家伙,光论身体状况都不会输我。我非常清楚他们锻炼得有多么扎实。



所以我已经──束手无策了对吧。



只有死心这条路了。我没有办法在毫无牺牲之下逃离这个山穷水尽的局面。



「大村,抱歉了,我要把你绑起来。」



尾野抓起搁在床上的毛毯,丢到我这里。正面有香堇花图案的毛毯摊了开来,覆盖我的视线。就在毛毯盖住我的头前一刻,我看到尾野迅速起脚飞扑过来的样子。其他五名社员同样团团包围著我。



一瞬间我闭上了眼睛。



啊,我所期望的日子究竟要上哪儿找呢?就在我思索著这样的事情时──



脑筋不好的我所能够做到的──就仅有一个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