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刚过不久的这个时间带。



书法社社办里，桐生慧辉愕然而立。



在慧辉面前的，是个脱掉外套、敞开衣衫、戴著狗用项圈的女学生。



这名女学生——朱鹭原纱雪前不久道出：「慧辉同学，请让我当你的宠物。」这种扭曲的表白。并且随著震撼的台词一同交出的，是系著她项圏的那条牵绳。



戴著项圏的高中女生竟然拜托自己收她为宠物——未曾经历的混沌局面，让慧辉的思绪简直纷乱如麻。



大概是迟迟等不到学弟的回应，黑发学姊急不可耐地接著说：



「慧辉同学，你愿意收我为宠物吗？」



「——拜、拜托你先暂停一下！」



「怎么了吗？」



「你说收你为宠物，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要慧辉同学当我的饲主。」



「怎么办？你即使重复了一次，我还是完全听不懂啊……」



「能请你当我的主人吗？」



「说来说去还不是相同的意思！」



「我不懂慧辉同学你为什么要生气。」



「我也愈来愈搞不懂纱雪学姊你这个人了。」



要学弟收自己为宠物的学姊心态为何？他实在无法理解。



何况宠物到底是什么？



要慧辉当纱雪的饲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持续量产的疑问，多到来不及消化。



「喔喔，我懂了。学姊是在整我对吧？」



她可是最爱在别人脸上题字的学姊。



这表白肯定也是整人计画之一，只是为了寻他开心。



但慧辉的一番推理——



「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被纱雪随后的一句话彻底推翻。



「慧辉同学，你不是说不讨厌我吗？其实我根本没想到秘密会穿帮，但还是很高兴你愿意接纳这样的我。」



「咦？等等等等……你说的秘密是指？」



「指我是个具有重度被虐倾向的痴女这回事。」



「…………你说什么？」



到这里，慧辉终于恍然大悟，发现两人陷入某种覆水难收的『严重误会』。



慧辉一直以为纱雪是低调的情书寄件人，才会宣称自己知道她的秘密，没想到却让她误以为自己性癖好被慧辉看穿。



而性癖好被揭穿的纱雪随后听慧辉说他不排斥，以为这位学弟愿意接纳真正的自己。



「我那时好高兴，没想到慧辉同学会这么硬来……」



结果学姊依然会错意，羞红著脸接著说：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蛮横……不对，老实说，我其实更喜欢人家来硬的。好比说，昨天下午被慧辉同学那样一逼，我整个人都兴奋得不得了。」



「喔、喔呜……」



谁能料得到，自己心仪的学姊竟然是个有重度被虐倾向的变态。



有重度被虐倾向的她还对昨天的壁咚相当满意。



「啊啊，不行、不行啊纱雪，女人要是这么下流会挨慧辉同学骂的——啊啊，可是可是，我更希望被人痛骂一顿。我的梦想就是当慧辉同学的宠物，好好让你骂个够。」



「纱、纱雪学姊……？」



「能得到称赞虽然也不错，可是挨骂一样是身为宠物的喜悦。你还记得之前那条迷路的大白狗吗？它被主人骂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愉悦。」



「啊，学姊那时之所以看起来很羡慕那条狗，该不会就是因为……」



「没错，我那时就是羡慕它有主人能够骂它，我边看边想，要是我也有个主人能骂我就好了。」



「原来那件事是伏笔吗！？」



那天放学后，纱雪之所以羡慕地看著饲主和素食主义者（假名），原来不是因为想要养条狗，而是羡慕那条大白狗有主人骂它。



「所以慧辉同学，请收我为你的宠物吧。」



慧辉从里到外都是个普通男生，既不是王子，也不是主人。



当然，他也没有把女孩子收养为宠物的特殊癖好。



所以面对纱雪的表白，慧辉早就有了答案。



「抱歉，我办不到。」



女生想当宠物的要求就这样，被他郑重拒绝了。



◇



隔天早上，慧辉踏著无精打采的步伐前往教室。



「……真想不到纱雪学姊竟然有那样的一面啊……」



心仪的学姊竟然是有重度被虐倾向的变态。



这样的事实给慧辉的心脏带来不小冲击。



害他昨晚震惊到辗转难眠，忙著疗愈心灵伤口。



要不是妹妹误以为哥哥失恋而过来给他贴心安慰，慧辉恐怕还会继续一蹶不振。



「……结果也不晓得纱雪学姊究竟是不是灰姑娘。虽然当时根本顾不得那么多。」



表白的震撼太过强大，让他忘了当初的目的。



但现在反省也无济于事，问题在于接下来的方针。



不管怎样，今天还是先认真上课，等有空再找翔马或其他人商量。



慧辉边想边走上楼，却在楼梯间遇见书法社的指导老师。



她是位女老师，一头短发配上修长凤眼，平常总是穿著西装上课，看起来与其说是老师，更像具有女强人风格的上班族。



「喔，这不是桐生吗？」



「早安，冲田老师。」



「早安。对了对了，之前你们打扫社办真是辛苦了。看到它终于回归整洁，真是教人松了口气……啊，不过那天你好像忘了锁社办的门对吧？」



「……咦？门没有锁吗？」



「是啊，那天你们打扫完回家后，我有进去社办验收。其实门不锁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啦，不过既然要使用社办，锁门窗等该做的管理，还是请你们确实执行。」



冲田老师说完后径自离开，剩慧辉愣在原地。



刚才一番话在他脑海里不停打转。



「……社办的门没锁？」



书法社大扫除那天，慧辉锁上的门竟然解锁了。



但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慧辉还算是个细心的人。



不管是自家还是社办，锁完门窗后他都会仔细检查是否有确实锁好。



大家一起打扫社办的那天，他也一样检查过。



然而，既然锁上的门被打开——



「意思就是，慧辉你发现情书的时候，灰姑娘可能还在社办里？」



「我猜应该是这样。」



午休时间，慧辉照早上的打算，来到中庭的长凳跟翔马商量。



「打扫结束后，我确定有锁上社办的门。」



「可是冲田老师去验收打扫时，社办的门却没有上锁，是吗？」



「对。社团成员只有一把钥匙，而纱雪学姊那天把钥匙交给了我。」



「所以从慧辉锁门到老师进社办的这段期间，躲在社办里的某人从内侧开门离开社办，这样推论的话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书法社社办位于二楼，所以只能从门出入。



社团成员只会有一把钥匙，而那把当时在慧辉手上。



要是没有钥匙，当然只能从内部开门。



既然慧辉确定门已经上锁，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人躲在社办里并从内部开门。



「我在想，灰姑娘可能是发现我还完水桶、回到社办，情急之下躲到社办的某个角落。」



这样就能解释为何有人会在慧辉锁门后，从屋内开门离开。



书法社的社办虽然不大，但还是有橱柜或矮桌等藏得了一个人的空间，因此有人躲起来的推论，说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留在社办的纱雪学姊的确很有可能是留下情书的人，但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假装离开，之后又返回社办。」



「这样一来，女生离开社办的顺序就不太重要了……也就是说，除了朱鹭原学姊，其他人也有可能是灰姑娘吗？」



明明上锁却又打开的门扉之谜，让寻找灰姑娘的过程又回到原点。



「不过，就算这样，朱鹭原学姊还是一样可疑就是了。所以你那边调查得怎样了？你昨天不是终于跟她谈过了吗？」



「呃，关于那件事……」



他一时之间回答不了翔马，犹豫著该不该把那戏剧性的惊人表白说出去。



「总之我们谈是谈过了，不过依然看不出她是不是灰姑娘。」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



「是啊，真可惜……话说翔马，你有想过要把女生当成宠物饲养吗？」



「慧辉……你该不会是有那种癖好吧？」



「并不是。」



「不然是怎样？突然问这种问题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没有啦，只是我之前看了瑞叶的漫画杂志，看到里头出现这种角色扮演。」



「喔，毕竟最近的少女漫画尺度都挺开放的。」



一戳就破的烂谎，朋友却不假思索地信以为真。



尽管慧辉觉得良心稍微过意不去，但还是让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想想，我虽然最爱小女生……」



「嗯。」



「但要是当著别人的面说想把幼女当宠物养，应该马上会被警察带走吧。」



「……是啦，你说得没错。」



萝莉控的意见看来没什么参考价值。



「那要是反过来呢？慧辉你有想过要当女人的宠物吗？」



「没有……我应该没兴趣吧。」



或者说，这些事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既不想把纱雪当宠物，也不想当她的宠物。



翔马那种『喜欢小女生』的心情，以及纱雪『想当人宠物』的心情，对慧辉来说都很难以理解。



要说难以理解，那个灰姑娘的事也一样。



对方没在情书上署名，也不知为何留了条小裤裤，在那之后就此没了消息，完全不晓得用意何在。



总之，令人不懂的事满坑满谷。



「首先，我们也许该从朱鹭原学姊以外的女孩子开始找起。」



「嗯，也对，就这么办吧。」



默默感谢朋友扳回离题的讨论，慧辉整理起思绪——他可不是个能够一心多用的人。



现在，就从他能著手的地方循序渐进吧。



放学后，轮值图书委员的慧辉来到图书室。



兼任图书馆理员的老师今天交给他的工作，是整理那些没人看的旧书。



图书馆每个月都会进新书，要是不把一些书收进书库，到时书架将会爆满。而他今天只要根据老师做好的清单，把上头列出的旧书送进书库就行了。



话虽如此，其实老师书都找得差不多了，只剩几本书还没找好。



慧辉把事情交给另一位一年级同学，自己则负责接待前来借书的学生。



「…………」



他的视线瞄不经意地向柜台旁。



金发女学生正拿著原子笔，聚精会神地比对清单与书本。



彷佛西方洋娃娃般的她名叫古贺唯花，是小慧辉一岁的学妹，跟他一样是图书委员。



「——好，看来都到齐了。」



将找出的书本比对完毕，唯花起身说：



「那我就把这些收进书库啰。」



「要不要让我来？」



「不必啦，这些书又没多少。」



「是喔，那就麻烦你了。」



「好的，包在我身上吧。」



带著天使般的柔笑，唯花进到书库里。



学妹可爱的笑脸让慧辉觉得，自己原本受创的心也跟著痊愈。



「……小唯还真是个纯真可爱的好女孩啊。」



「——是啊，胸部跟臀部也一样迷你可爱。」



「咦？」



诅咒般的哀怨声刚响起，温热的空气瞬间渗进耳朵。



「咿哈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刺激，害慧辉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他一转过身子，便发现站在背后的原来是个黑色长发美女。



胸部与臀部都不小的她，名叫朱鹭原纱雪。



不知何时溜进柜台的纱雪，心满意足地看著摀耳呆立的慧辉。



「哎呀呀，谢谢你这让人感到值回票价的理想受惊反应。」



「纱雪学姊！？你突然跑进来做什么！？」



「来慧辉同学的耳边吹气。」



「干嘛这样！？」



「打发时间？」



「拜托不要再做这么恶劣的事了！我的心脏会撑不住的！」



「你在生气吗？」



「突然被一个只想打发时间的人这样恶搞，当然会生气吧。」



「那真是不好意思。话说，慧辉同学，你不觉得一条惹主人生气的笨狗应该要接受惩罚吗？」



「咦？」



「来吧，慧辉同学，快处罚我这条败事有余、惹主人生气的笨狗，好好修理我一顿。要是可以的话，我个人希望愈狠愈好。」



「糟糕……完全不晓得该从哪里插话……」



「别担心，不管从哪里插，对我来说都是种奖励。」



「什么？」



「要是可以的话，我个人觉得从嘴巴比起从屁股，更有种背弃道德的刺激感。」



「慢著慢著，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低俗至极的黄腔一出，向来令慧辉心仪的学姊形象也跟著瓦解。



幸好目前图书馆里没其他用户，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所以，学姊究竟有什么事？」



「人家迟迟等不到慧辉同学，乾脆就自己过来了。」



纱雪说完，突然凑到慧辉身旁，抱住他的胳膊。



「学姊！？你胸部是不是顶到我的手了！？」



「这点小事别放在心上。」



「我就说学姊你的胸围根本不是小事两个字就能打发的吧！」



「呵呵，那我就再贴紧一点吧。」



「太、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只见纱雪的脑袋依偎到慧辉胸前撒娇。



胸部的柔软触感及醉人的芬芳，令他一阵目眩神迷。



「……呃，两位学长姊？请不要在图书室里喧哗好吗？」



慧辉回过头，金发碧眼的学妹就站在他眼前，看起来刚从书库回来。



「哎呀，这不是古贺学妹吗？你好。」



「你好……」



唯花虽然也回了声问候，但口气实在称不上友善。



她用一看就让人晓得是心情不好的纠结表情，狠瞪与慧辉形影不离的学姊。



「朱鹭原学姊，您跟学长会不会贴得太紧了？」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慧辉同学是我的学弟啊。」



「学长是唯花的学长！」



「呵呵，这虚张声势的模样真可爱。看来古贺学妹还不晓得，我这几天跟慧辉同学的感情变得有多么要好。」



「……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才跟慧辉同学约过会，他请我吃了个车站前咖啡厅的圣代呢。」



「什……！？」



纱雪的爆料，让图书委员学妹一时无语。



「喔……一起去咖啡厅是吗？原来学长跟学姊约过会了吗……」



「……小、小唯？」



山雨欲来的氛围弥漫开来。



即使迟钝如慧辉也能感应到，现场正急速降温。



「小唯，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要是唯花真的生气，学长觉得原因是什么？」



「呃……可能小唯也想尝尝看圣代？」



「笨蛋！学长是大笨蛋！」



「为什么！？」



「嗯，这次是慧辉同学不好。真是呆得可以了。」



「连纱雪学姊都这么说！？」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慧辉好歹也明白，这风向显然不利于自己。



既然知道不妙，就得尽快排除原因。而目前的原因说穿了，全都出在朱鹭原纱雪身上。



「那个，纱雪学姊，再这样下去会打扰到其他人，能麻烦你先离开吗？」



「说这话真是太伤人了，慧辉同学。我们明明这么要好，连那档事都做过了不是吗？」



「那档事是哪档事啦！？」



「当时我明明不愿意，你却霸王硬上弓，动作那么激烈地——做过不是吗？」



「喂！？」



「那可是我的第一次，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纱雪学姊！？」



极度引人遐想的震撼发言，让唯花的目光逐渐转为唾弃。



「学、学长……？」



「你别误会！我只有对她使用了壁咚啦！」



所谓硬上也只不过是把她硬逼到墙边，两人当然也还没锐变为大人。



「当时的慧辉同学根本就是个肉食男，真是太迷人了。」



「纱雪学姊，麻烦你先安静一下好吗？否则小唯的视线就快冻伤我了。」



可爱学妹的目光冰冷得毫无下限，极地的永冻层可能都还比那温暖些。



「纱雪学姊，算我求你了，在我这个学长颜面扫地前，能请你离开这里吗？」



「唉呀？所以这间学校的图书委员不欢迎学生来借书吗？」



「借书？你想借什么书吗？」



「是啊，我想借这本。」



「这、这是——」



纱雪拿出一本叫做『忠狗的正确调教法』的专业书籍。



封面上有只看起来相当聪明伶俐的狗狗，内容则是关于宠物的饲养与训练。



「学姊借这本书要干嘛？」



「我打算拿来当参考，试著自我调教。」



「自我调教！？这是什么东西？我第一次听到……」



尽管对那未知的辞汇忐忑不安，但慧辉还是尽职地为她办理借出手续。



完成手续的书本一递出，纱雪便笑容满面地接下。



「那么，请拭目以待吧。再过不久，我会让你看看我脱胎换骨的模样。」



最后，黑发学姊拋了个可爱的媚眼，神清气爽地离开图书室。



那就好似台风过境，给两名图书委员留下难以估计的精神损失。



目送纱雪离开图书室后，唯花默默回到柜台，咚地一屁股坐上位子。



「学长，我有事想问您。」



「请、请问是什么事呢？」



明明面对的是学妹，身为学长的慧辉却毕恭毕敬。



「学长跟朱鹭原学姊约过会吗？」



「不是啦，那与其说是约会，其实只是被学姊拗了一个圣代……」



「你们约过会了吧？」



「是的，我们约会了。」



不由分说的压力，逼得图书委员学长只能赶紧点头。



「下一个问题。」



「还、还有什么问题？」



「学长对朱鹭原学姊使用了壁咚吗？」



「呃……是的，使用了壁咚……」



「……不要脸。」



「为什么！？」



看来在她的独特价值观里，壁咚就等于不要脸。



「学长跟朱鹭原学姊正在交往吗？」



「咦，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学长对朱鹭原学姊那么好，帮她打扫脏乱的房间，看她忙得很累，还让她先回家，而且后来甚至约了会。最近的学长根本整天只顾朱鹭原学姊……」



「……小、小唯？」



但慧辉一喊完，她却把脸撇开。



刚刚这举止——难不成就是所谓的吃醋吗？



唯花向来很黏慧辉，可是他一直以为，那是学妹对学长的景仰。



善意不见得总是与恋爱有关。



就如方程式不只一种解法，善意也有各种形式。



不过，要是她对自己的善意，里头带有其他意涵呢？



要是金发碧眼美少女，喜欢上平凡无奇的男高中生呢？



要是古贺唯花——其实就是慧辉寻觅已久的灰姑娘呢？



这并非不可能。她也参加了社办的大扫除。



然而……这些事姑且先暂时搁著。身为男生，他总不能对正在气头上的女生置之不理。



「我该怎么做，你才肯消气啊？」



「……话说，明天就是周末假日。」



学妹的蓝色瞳仁轻轻瞥向慧辉。



面对少女蕴含期待的眼神，慧辉也身不由己地跟著涌起期待，这位金发学妹也许真的是情书的主人。



「那么后天星期天，请学长跟唯花约会吧。」



诱人的邀约，从她白里透红的双颊之间流泻而出。



那天，放学后的图书室里，慧辉这辈子头一次跟女孩子相约了一场真正的约会。



◇



星期天。慧辉在约定时间的前十分钟来到碰面地点。



五月中旬的蓝天下，站前广场一早就充满熙来攘往的人群。



等没多久，约会对象也到了。



「学长，早安！」



「喔喔，小唯，早……安？」



带著步伐声跑步而来的唯花，带著与平时大相径庭的气质。



今天的她身穿飘逸的长版上衣，底下搭配短裤。



金发在后脑勺扎成包包头，给人某种成熟的印象。



原本的异国风采配上这身装扮，让唯花化身超级美少女，路过的行人不分男女，无不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



慧辉也同样对穿著便服的唯花目不转睛。



「学长？」



「啊，抱歉……我只是在想，好像是头一次看到小唯你穿便服。」



「看起来……怎么样？」



「我、我觉得还挺可爱的，跟你非常搭。」



「耶嘿嘿，既然学长喜欢，唯花花时间打扮就值得了。」



古贺唯花也是个美女，美的方面却跟朱鹭原纱雪截然不同。



纱雪只要不开口，就有某种深闺千金的气质。



相较之下，唯花则像个阳光开朗的小公主，她快活、随和又善于情感表达。



不过——慧辉一开始认识的她，不像是现在这样。



刚认识这位充满异国风采的少女时，有好一阵子，慧辉都没能让她露出眼前这张笑脸。



「学长？怎么了吗？」



「啊……喔，抱歉。没事。」



还是专心约会吧。现在可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



「那么，我之前已经先稍微规划了一下行程，小唯，你愿意把今天交给我吗？」



「好吧，今天的唯花就全部交给慧辉学长吧。」



「突然觉得压力好沉重啊。」



「呵呵，学长的年纪可是比唯花大，请让唯花看看长辈可靠的一面喔？」



「遵命。那么我就扮演好长辈的角色，当小唯称职的护花使者。」



慧辉以演戏般浮夸的口吻说完，唯花被逗得呵呵笑。



说是这么说，可是慧辉并不是个约会经验丰富的人。之前跟纱雪约会也只是下课后到咖啡厅请她一客圣代，说起来更像是下课后的逛街蹓躂。



不过，慧辉虽然经验值几乎为零，倒也不是空手而来。



「……昨天请瑞叶帮我恶补『约会心法』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好了……」



昨晚，为了人生头一次的约会而化身为不安制造工厂的慧辉，找上了自己的妹妹瑞叶，向她商量起这件事。而瑞叶也二话不说地帮哥哥开了一门课——从约会时的禁忌事项，一直到如何对待自己的女伴，内容可说是钜细靡遗。他们就这样上了一整夜。



平常飘忽又捉摸不定的瑞叶，在这方面倒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



来自女性观点的精准建议，每项都让慧辉受益良多。



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家有一妹如有一宝。



「那我们先去市区吧。」



「好的！」



太阳般灿烂的笑容，蒸发了他来自熬夜带来的睡意。



毕竟男伴要是在约会时打瞌睡，就等于直接被打零分。关于这点他不得不谨慎。



而且慧辉这次约会，背后其实有个重要目的：调查古贺唯花是不是留下小裤裤的灰姑娘。



如果唯花真的是灰姑娘，她也许会在这场约会里透露一些讯息。



抱著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绝不会放过的决心，慧辉带著学妹出发前往车站。



搭著电车进入市区后，他们首先来到离车站不远的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