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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1 / 2)



我决定加快速度解释何谓革命。



虽然会有点累,但跟著我来吧。



时值午休时间,吃完不到难吃但也不好吃的营养午餐后,大家会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总是在教室角落阅读,所以不曾注意过每个同学的动静。然而,定睛一看,就会发现每个人开心地做种各种事情。



昌也、二宫与渡部正在与数名女生玩扑克牌,而石川一脸开心地在旁边观战。木室努力抄著昌也的作业,其他女生则在走廊上聊天,不时露出厌烦的表情看向正在聊低级话题的加藤一群人。比较宅的人在讨论今晚播的动画,而文静的人则像我这样正在阅读。



我想表达的是,我当时并未处在盛怒之中。



拿著装满水的水壶走向昌也时,我也并非处在亢奋状态下。



所以,锁定目标后,我用既豪迈又俐落的动作,将回过头来的昌也殴飞出去。这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我处在盛怒之中,会用椅子当武器,就算是昌也也会被送进医院。凭我软弱无力的肌肉应该也办得到。



总之,我是基于良心,才会选择用水壶攻击,因此只在昌也脸上留下瘀青。



「你是怎样……菅原。」



每个同学停下交谈,教室顿时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昌也仍保持冷静。



让我不禁感到佩服。



于是我说:「因为今天是好日子。」



十一月上旬,我正式发动革命。



做完事前准备后,如同上述,我殴打了昌也。



接下来才是战场。



我对担任班导的户口老师、昌也母亲与其他三个人的父母进行说明,众人的怒骂声几乎让我以为我会聋掉,昌也母亲也好几次想冲上前打我。



在职员室的正中央,数名大人围绕著我一个人,情绪激动地不断怒骂。



我像是误入狮子笼子的野兔一般,留下了可怕又凄惨的体验。



然而,我始终没有道歉。



我不能轻易屈服,因为这是革命。



众人对我做出荒唐的惩罚,午休时间必须到校内每间教室下跪示众。



那天,我八点才终于回到家。



睡前刚好碰到终于回家的父亲。



他脱下沉重的西装,从冰箱拿出啤酒后,只对我说:「不要惹事生非。」



只有这句话而已。



没有问我任何事情。



因为昌也母亲像阿修罗般大发雷霆,我最后被罚停课三天,等于包括六日在内,放了五天连假。这段期间我去了好几次学校,也到昌也、二宫、渡部与木室的家里拜访。「叫你父母过来!」好几个人对我这么说,但我只能回答:「请你自己对我父母说。」我不是在耍人,而是真心话,却换来一顿怒骂,彷佛真的遭到雷劈一般。



这种程度我还能忍受。



问题是停课处分后的下跪示众。



(以为是在江户时代吗!)



到了午休时间,不分年级,到每间教室下跪示众。这在教育上是被允许的行为吗?文部科学省(注:相当于教育部),给我解释清楚!



……哎,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结束第一天的下跪示众后,我在内心大肆抱怨,心情才得以平抚。拚命拍著弄脏的膝盖与头发,同时叹了一口气。



被陌生人同情与鄙视的感觉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大家兴高采烈地吃著午餐,我跟著老师突然出现,还在地上磕头。每个学生当场愣住,说不出话来,原本好奇的眼神最后转变成鄙视。虽然没有看见他们的长相,但我可以感觉到教室充满著这种气氛。



让学生彻底理解霸凌是不对的行为,同时,让大家知道我是个人渣。



这所学校想必不会再次发生霸凌事件,恭喜。



(昌也的母亲真的很可怕……)



我叹了一口气,身后传来户口老师的声音。他是我们的班导,也是陪著我下跪示众的大人。



「吶,菅原。」



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年轻老师搔著头说道。



「你好像完全不会感到难受……」



「是吗?」



「不,我不是应该加重惩罚的意思,而是很诡异。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是在反省霸凌昌也的这件事。」



没想到会被户口老师看出马脚,于是我努力装出傲慢的态度,露出嘲讽般的笑容,将视线转到与对方截然不同的方向。



至少在革命结束前,我不能对户口老师敞开内心。



所以,我嘲笑似的说道。



「有差吗?只要我下跪,事情便能圆满收场。你还打算找昌也母亲过来吗?我假日有去见她,她的怒气反增不减。」



「……哎,说得也是。」



户口老师死心似的叹了一口气,接著转身快步走向职员室。被批评为没有气魄又怕麻烦的老师,在学生之间风评不佳,但这时我不禁庆幸起这一点。



回到自己的教室后,我发现铅笔盒被丢进垃圾桶内。



因为手法很不自然,我第一眼便察觉了。里面的东西似乎被全部倒出来,跟铅笔盒一起丢掉。在灰色塑胶袋的衬托下,好几支自动笔从灰尘中探出头。



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



同时从教室各处感觉到视线,跟稍早在其他教室下跪时不同,流露出一股正义感。证据就是我正面迎上好几个视线,他们却都没有移开视线。他们对自己的丑陋内心毫不感到可耻,反而将丢掉我的铅笔盒这件事视为正义之举。



真是令人作呕。



「人格能力测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喃道。



我有许多话想说,我一边瞪著他们一边心想。



你们连废物都没有资格当。是废渣。那么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评价吗?想被昌也夸奖吗?还是被周围的气氛同化?为了那些无聊的理由,你们毫不在意地把其他人的东西丢掉。活了十四年,仗著友情这个不知所云的字眼,究竟伤害了多少?



然而,告诉他们这些事情也于事无补。首先,我不在乎这些,就算他们愚蠢无知,那又怎样了。反正只是铅笔盒被丢掉罢了,只会花个我一分钟的时间。



真正的废物不会因此受伤。



以上是革命初期我所看见的概况。



革命意外地进展顺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累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客厅放声大喊著。



攻击昌也、在职员室与昌也母亲对峙、假日到霸凌受害者家里拜访、下跪示众、班上与学校开始对我做出制裁等,虽然写得很轻松,但每一件事都对我的精神造成严重负担。



我在家中客厅吃著零食,平抚疲累的心灵。瞒著父母买的年轮蛋糕格外好吃。一层层剥开年轮来吃,这是我的独创吃法。接著倒在沙发上,嘴里喃著「唔唔唔唔唔」。就算是废物,精神也会濒临崩溃。



「应该说我好久没有认真做正事了。头好痛喔,竟然把我这个平成的虚弱儿童折磨成这样!」



即使如此,我不能在此放弃。



不然,我身上会永远留下「霸凌四名同学,还用水壶殴打一名同学的男人」这个恶名。



骰子已经掷出。



我只能继续前进了。



所以我决定抱怨完就去睡觉,这时电脑发出「哔」的一声,我走近一看,是小索传来的讯息。与平常的内容一样。



『哈啰,有听见吗?今天发生了什么趣事?』



我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被罚午休下跪示众」,所以撒了无伤大雅的小谎。编造谎言最简单了。反正我的一天基本上都是同个模式,几乎是定型文章了。上学、上课不听课、绕到图书室后回家。



虽然并非不能将霸凌跟暴力事件告诉他,但我只想跟小索聊更无脑的话题。



「还有,我发现肉包泡汤很好吃,简单便能完成一道中式汤品。」



我现在需要转换心情,于是我得寸进尺地开了无聊的玩笑。



顺道一提,我不曾拿肉包泡汤。但应该真的可以做出中式汤品吧?我也不清楚。



之后对话还算热络,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



『既然如此,豆沙包会变成红豆汤吗?』



「是吗?感觉味道会很淡。」



『你去试试看,我很期待你的成果。』



「小索,偶尔也换你自已去实验看看啦,这样很卑鄙喔。」



我开著玩笑,等待他的回覆。



片刻过后,小索传了讯息过来。



『话说回来,菅原你为什么要打岸谷昌也?』



我顿时停止了思考。



我反覆阅读著那段讯息,然后立刻重新检查我跟小索的对话记录,事实证明我不曾向他透露过自己的个人隐私。



我瞬间感到口渴了起来,什么字都打不出来。



然而,小索仍不断在电脑上传送讯息过来。



『很抱歉这样突然说,但是,可以向我透露吗?或许我可能助你一臂之力。为什么你要打岸谷昌也?为什么你要在岸谷昌也的母亲面前装出目中无人的态度?你是用什么手段控制那四名学生的?』



怎么回事,我不禁惊呼出声。



『我认识你,然后对你抱著期待,也很担心你,所以请把你的目的告诉我。菅原拓同学,I同学就是石川琴海吧?』



我反射性地关掉了电脑。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拚了命拔掉电脑的网路线,最后离开客厅。



为什么那家伙认识我?



那家伙到底是谁?



我感觉有什么正在瓦解,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说巧不巧,门铃突然响起。不是我的父母,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时间回家。



有人来了。



感受著心脏怦怦急促跳动著,我偷偷从窗户看向玄关。



只见外头站著意想不到的人物,是我不想见到的人。



(昌也……)



昌也脸上贴著纱布,站在家门口。一看见那个身影,我立刻往后退去,彷佛想要逃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