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虚假的团队合作(2 / 2)


「倒不如说因为在这里所以才方便。若是在基地营的话会太引人注目。」



「……是这样没错,但你看卡片打算做什么?」



我向对我投以些许怀疑眼光的堀北说明事由。



「其实我有事至今一直没说出口。关于这件事,佐仓当时也和我在一起,所以你之后要去确认也行。我第一天看见有学生拿着像是钥匙卡一般的物品。」



我告诉堀北葛城在洞窟前方手持卡片的事。



「不过,我不知道那是否真的就是钥匙卡。因为我没有好好看过实物。假如结果那是捡来的电话卡,那可就笑不出来了吧?」



「……也是呢。如果你有确切证据,我们说不定就能得到巨大成果。」



堀北接受我的理由。她防备着伊吹并背对着她,然后悄悄拿出卡片。我收下它,并确认正反面。背面是常有的磁卡样式,而正面就如茶柱老师告知的那样,刻有领导者证明──「Horikita Suzune(堀北绫音)」的名字。



我用手试着触摸,了解这不是那种会剥落的东西。



「如何?这和葛城同学拿着的卡片一样吗?」



「不……这不好说。我本来以为只要看了就会弄清楚……但它或许和我记忆中的颜色不同。」



「钥匙卡有可能会依班级而有不同配色呢。」



「对啊,不过要做出决断,素材并不足够。要是失误的话可无法弥补呢。」



当我准备要归还卡片时,卡片从我手中掉落至地面。



「啊!」



堀北在我焦急出声的同时,立刻伸手打算捡起卡片。



「怎么了呀──?」



栉田有点担心似的往我们这边看,伊吹也同样看向这里。



「不,没什么。该说只是因为有只虫子所以我们稍微吓了一跳吗……抱歉抱歉。」



我道歉后往堀北方向看过去,发现她正在用莫名恐怖的表情瞪着我。



「对、对不起……」



极为生气的堀北与我保持了距离。



「你被甩啦?」



山内边贼笑边靠过来。



「欸,山内。我有事想商量,你能听我说吗?」



「什么啊?恋爱的谘商费用可是很贵的喔。」



「这带地面因为下雨的影响而到处都是泥巴,对吧?我希望你能把这些泥巴全都泼到堀北头发上。可以拜托你吗?」



「……啥?笨……要是做出那种事情我会被杀掉的啦!我绝对不做!」



我当然明白他不会欣然允诺。



不过这行动由我来执行就太不自然了。这应该是擅长说谎且平时就会做出捉弄他人行为的山内才办得到的特技。



「你呀,就算堀北对你生气,但是再怎么说报仇可是很逊的喔!」



「假如你愿意执行,我会提供你佐仓告诉我的电子邮件地址。」



「什──!」



「如何?」



「佐仓的电子邮件地址……唔,这、这样我就只好做了吧。」



为爱而生的男人迅速做下要为爱而死的觉悟。这份决心还真是出色啊。



「一言为定喔!你要是说谎的话,我可不会原谅你喔!」



我点头答应,山内便去搜集一堆附近的泥巴,绕到堀北身后。她的身体要是没有不舒服,应该也会察觉到这动静吧,然而堀北现在并无足以去注意周遭的余力。



发现山内古怪行径的栉田与伊吹,觉得很不可思议似的守望着这个过程。



山内随后执行了任务。他用双手狠狠将泥土浇上堀北的漂亮黑发上。然后,再用两只手胡乱涂抹。虽然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不过算了……



「哇哈哈哈!堀北身上沾满泥巴!真有趣!」



山内像个调皮小鬼般笑着,并且指着堀北。



堀北一时间好像无法掌握事态,短期间内没有动作。不过一理解状况,她就站起来沉默地抓住山内指着她的那只手臂。



「咦?」而山内在如此发出疑问的刹那,就已经被堀北给用力摔出。



5



中午前,我们一无所获地回到基地营。虽然没有出太阳,但盛夏的森林比想像中还更加炎热。就连曾说自己不太会流汗的堀北,也看得出来微微冒出汗水。



「快点洗掉会比较好喔,堀北同学。你身上有相当多泥巴呢……」



「是呀……这种状态实在很难受。」



堀北的头发和衣服到处都是泥巴,她应该觉得非常不高兴吧。虽然就算只有身体不适,她应该原本就很不高兴了。



「我会恨你一辈子,给我做好觉悟。」



山内被揍得七零八落。他害怕地颤抖身子,躲在我身后。



「我我、我、我、可、可是做到了喔!你、你会遵守约定吧!」



「没问题,考试结束后我一定会告诉你。」



对佐仓很抱歉,不过我必须报答勇敢展开行动的山内。



「哎呀,可是淋浴间好像没办法使用……」



已经搜索回来的女生们集合在淋浴间前方依序等待。



讽刺的是,轻井泽那组的三人全都正在排队。



就算堀北她们现在去排队,也要等上好一段时间吧。



虽然有浑身是泥的各种事由,但我不认为对堀北表现出敌意的轻井泽会让她先洗。



要插入那边队伍应该很困难吧。



「利用河川怎么样呢?这样的话比较快吧。」



「……是呀,除此之外好像没办法了呢。」



「我也来游泳好了。伊吹同学,你要不要也一起游泳?我想你也流了很多汗。只要我们准许,那C班就可以使用河川了吧?」



只有擅自使用据点是不可以的,这在规则上应该没问题。



「我就不用了。我不喜欢游泳,所以要去乖乖等淋浴间。」



「那、那么我也……」



佐仓好像不想在男生面前暴露泳衣的模样,而趁着伊吹表示意见时顺势拒绝。



堀北再次看了一次淋浴间,然后便转身离开那里。



会流出温暖热水的淋浴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虽说现在是阴天,天气也相当闷热。她应该是没自信在不舒服的状态下持续等待吧。



我和被打得狼狈不堪的山内走向帐篷前。



「我要稍微在帐篷里休息。被揍的几个地方很痛……」



山内步履蹒跚地走进帐篷,好像有点在哭。



虽说他是适任者,但我还真是做了个过分的委托呢……



那么堀北的情况是……她好像已经开始更换泳衣,外头看不见她的身影。



这段期间,等待淋浴间的人数也正逐渐增加。轻井泽她们后方是佐仓,再后面是伊吹。然后,新的其他两名女生则排在后方。



另一方面在河川里游泳的学生数量也很多,他们时而舒服似的游着泳,时而嬉闹,看起来很开心。几分钟之后,堀北和栉田都以泳装模样出现。



落单的我走向堆放着男生背包的行李放置处。



接着在营区里转来转去,四处寻找没有人烟的地方。



我大约五分钟之后回来,看见在河里洗完身体的堀北上了岸。



对身体不适的堀北来说,冰凉的河水对身体应该相当有害吧。



她确实洗掉泥巴就满足了。



「噢,看来事情已经顺利进行了呢。」



我确认伊吹排在淋浴间等候队伍最尾端,便微微地点了点头。



6



我在男生帐篷前方等待堀北出来,之后大约经过十五分钟,便看见了她的身影。堀北的样子好像有点奇怪,她就这样低垂着双眼呆站了一会儿。



然后慢慢抬起脸,环顾四周。



我和她对上视线,便能看见那双眼眸飘渺不定地微微晃动。



我不认为她那脚步沉重靠过来的模样单纯是因为身体虚弱。



「……绫小路同学,你能过来一下吗……」



被堀北呼唤的我回过一次头,再次确认在淋浴间前方排着队的伊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跟我过来……这里没办法说。」



堀北只说这句话,就离开营区,往森林方向走去。



「怎么了啊?你还想进森林寻找食物之类的吗?」



堀北没回应我的呼唤,并且继续走路。



直到远离至看不见营区的程度时,往前迈步而行的堀北才停下脚步。



堀北回过头,好像打算说些什么,但她似乎内心有些抗拒,而瞬间犹豫了一会儿。



「……这是我粗心大意。这件事情是我自知失误之后才说出来的,可以吗?」



「失误?」



「……东西被偷了。」



「你、你该不会是在说你的内裤被偷走之类的事情吧?」



「不,情况更糟。被偷走的东西是……钥匙卡。这完全是我的失策。」



堀北陷入自我厌恶,露出至今我完全没见过的表情。



「正因为信任你,我才会说出来。因为我绝不会跟可能会是犯人的人物商量,而且这又是件丢脸到想死的事情呢……」



虽然关于这点我感到很光荣,但我可不能在消沉的对象面前表现出喜悦。



「真是太失态了呢……」



「不,错的是行窃的家伙。没错吧?」



「即使如此这也是责任问题。这和因为我身体不适、满身泥土等事情没有关系。」



堀北像是觉得悔恨般地低着头。流出情报恐怕会对考试造成巨大伤害。



「即使是一秒我也不应该把卡片放手,但是我却……」



「别责怪自己。虽然我想这算不上是安慰,但我认为你已经尽力了。」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只是懊悔地紧咬着下唇。



「现在先别公开应该会比较好。我们要先掌握情势。」



「嗯……我也是这么想。」



要是全班得知事实就会陷入恐慌。只有这件事我想先避免。



「我怀疑的人物有两名。那就是轻井泽同学或伊吹同学其中一人。」



若是前者,那就是纯粹找麻烦吧。



这想法可以说是──轻井泽为了欣赏堀北弄丢卡片而不知所措的模样才行窃。



「很遗憾,这机率很低。轻井泽一直都在淋浴间前面。」



「你没弄错吗……?」



「嗯,我可以断言。那两个会听轻井泽命令的女生也是一样。」



「这么一来伊吹同学是犯人的可能性就很高了呢。今天早上也可能让她知道了卡片的存在,这时机太刚好了。不过你不觉得偷走卡片是非常危险的赌注吗?钥匙卡上面刻有领导者的名字,所以应该只要看到就足够了。她会特地做出将受到惩罚的行为吗?」



她就像在向我寻求答案一般,用不安的眼神望向我。



我把手放在堀北的肩膀,为了让她放下心而这么说道。



「这事情只要找时机去问伊吹就知道。假如怀疑伊吹,那你最好盯紧她。被她拿着逃跑可会是最糟糕的剧情发展吧?」



「是呀。不过抱歉,你可以先回去吗?我马上就会追上。」



「……是吗?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监视伊吹。」



她应该也有想独自发泄的心情吧。



我留下堀北一人,回到了基地营。



7



十分钟左右后回到这里的堀北感受到基地营中的险恶气氛。



其原因便是从临时厕所后方可以看见灰暗的烟雾。



现在要生营火还太早,而且她也注意到地点很奇怪。



「那股烟是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和堀北会合,并逮住在附近吵嚷的池,询问情况。



「大事不好了啦!是火灾喔!火灾!厕所后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在淋浴间前方排队的女生全都消失了。



她们应该是听见火灾骚动而移动的吧。



「现在也没看见伊吹同学的人影。这场火灾说不定是她搞的鬼。她人在哪里?」



「她发现火灾,刚才走过去那边了。」



我们赶紧前往临时厕所后方,并在那里看见平田他们的身影。而伊吹也在场。



虽然堀北打算向伊吹搭话,但她看见伊吹那张侧脸却犹豫了。



那是因为伊吹的表情太过真实。



她对发生火灾这件事藏不住困惑之情。她就是摆出了这样的表情。



「……也就是说这不是她做的吗?」



这种疑问朝着堀北袭来,使她产生迷惑。



如果要偷钥匙卡,犯人就只会是伊吹。而若是要引起火灾,应该也只会是伊吹。



然而,那个伊吹却还留在现场对火灾感到惊讶。



我探头窥视起火点,那里还留有一叠不明纸张燃烧过后的残骸,不过由于几乎都成了灰烬,所以一时之间看不出那是什么。



然而,因为有似曾相识的部分烧剩下来,看见它的瞬间就立刻理解了。



「指南手册被烧掉了吗?」



堀北也发现似曾相似的某个部分,并如此问道。



「嗯,看来好像是这样。是谁做出这种事情呢……」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



堀北喃喃低语,懊悔似的低垂双眼。



「这是我的责任。我把指南手册收在包包里。包包堆放在帐篷前面,而现在是白天,所以我想都没想过它居然会被人偷走……不过首先我们必须好好灭火……」



比起寻找犯人,平田将确实扑灭火源放在优先,并走向河川。



平田一面拿空宝特瓶汲取溪水,一面用阴沉的表情如此嘟哝道。



「为什么……是谁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大家不能好好相处……」



平田的手好像自然而然施了力,将宝特瓶啪啦地握扁。平田平时爽朗的表情不知去了哪里,甚至散发出有些恐怖的氛围。平田总是作为领袖来统合班级,他的身心不断承受着巨大负担。



「我认为你没必要独自承担太多。」



我向平田说出这算不上安慰的话。他小声说句「谢谢」就站了起来。



「这件事情……应该必须好好讨论了呢。」



「是啊,D班大部分学生都有目击到火灾。大家应该都会很想知道真相。」



平田表情气馁,将汲起的水拿回起火点。



「欸,是谁做出这种事情?这表示我们班上有叛徒吗?」



我们一回来,就发现男女生正以轻井泽为首进行互瞪形式的对峙。



「为什么要怀疑我们啊!内裤那件事跟这个是两回事吧?」



「谁知道啊。这难道不是为了要蒙混那件事才纵火的吗?」



「别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等一下,各位。我们冷静下来讨论吧。」



平田请我接下水瓶,我于是收下来,代替他去扑灭剩下的火势。



平田立刻前往人群中心,为了不让大家吵架而介入调解。



双方好像也因为昨天的内裤贼事件而情绪高涨,没有要罢手的迹象。D班每个学生都很想当场开始寻找犯人的样子。



「总之,这样应该就没有延烧疑虑了。」



我把空的宝特瓶倒过来摇了两三下。里头应该已经没剩下水,但起火点却有水滴滴答滴答地落下。我仰望天空。



「是雨吗?」



一滴水滴落在我的脸颊上。



云朵变得比刚才还更加阴郁漆黑。



这是即将正式开始下雨的证据。



大家原本必须团结起来熬过最后的危机,但男女生却彼此激烈对立似的怒瞪彼此,僵持不下。



「已经不行了。真是太糟糕了。这个班级里居然会有内裤贼跟纵火狂,真是太恶劣了。」



「就说不是我们了。你们要怀疑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这是场永远都没有结果的争吵。平时应该会立刻阻止的平田,现在不知为何呆呆站着一动也不动。他是在思考犯人是谁吗?



「是说宽治,小伊吹是不是不见了……?」



山内察觉刚才为止都还在附近的伊吹不在场。



而且我们也得知她原本应该放着的包包消失了。



「难不成这场火灾的犯人是……」



「很可疑……对吧?假如要引起火灾,这果然还是……」



男生的怀疑开始转向伊吹,女生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发出怀疑伊吹的意见。



然而,在解决问题之前雨势开始下得越来越大。



「糟糕,讨论就暂且先摆在后头吧。很多东西要是湿掉就糟了。」



池他们开始急忙将食物或放在外面的行李收到帐篷里面。



「平田,请给我们指示!」



池虽然这么对平田搭话,但他却待在那地方一动也不动。



平田盯着空无一物的空间,一直静止不动。



在他这么呆站的期间,雨声逐渐变大。



我有点在意平田的情况,靠近他的身边。可是他好像完全没发现我。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样的话就跟当时一样了……」



我不可能会明白他低声呢喃的话中含义,但很清楚的是事情非同小可。



这不像那个总是冷静沉稳的平田。



「我──我是为了什么?至今为止都是为了什么……」



「喂,平田,你在做什么啊!」



远方传来呼唤平田的声音。即使如此平田仍像是没听到,一点也没打算移动。



我轻轻把手放在平田的肩膀,他吓了一跳,然后慢慢回过头。



「池在叫你喔。」



「……咦?」



平田的表情毫无生气并且苍白。



池再次呼唤平田。虽然很缓慢,但他慢慢恢复正常。接着他发现天空开始下起雨。



「是雨……」



「你最好去帮忙池他们,衣服那些都还晾在外面呢。」



「是、是呀,我们得马上收拾。」



「绫小路,平田那家伙没事吧?」



「他好像大受打击呢。毕竟事件这样接连不断地发生。」



「我国中时班上有个资优生公子哥,该说是责任感很重吗?他因为承担各种事情,有次情绪就溃堤了。那次之后班上有阵子变得一团乱呢。」



「你的意思是你在平田身上也感受到那种征兆?」



「哎,虽然说情绪溃堤实在有点超过,不过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危险。」



这是须藤犹如野性直觉般的东西吗?不过好像意外地准确。



平田在这场特别考试开始之后,就背负着各种事情在行动。



那些事情应该费劲到无法与校园生活中的麻烦相提并论吧。



平田身边围绕的环境确实开始改变。



轻井泽的内裤贼事件,外加火灾骚动。他的内心应该就像这片天空一样情况恶化。



「哎,现在就先想点办法处理行李部分吧。」



我们混进已经开始在收拾的学生里一起帮忙。



好在东西好像几乎都收拾完毕,约莫一分钟后就结束了。



「那么……一切准备都结束了呢。」



伊吹消失踪影一事虽然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堀北也同时消失了吗?



我原本推测可能性各半,但是不如说情况好像朝着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



我看准直达海边的道路,慢慢迈出步伐。



7



我硬是移动着沉重的身躯,在开始下得越来越猛烈的雨势当中追赶着伊吹同学。



天空覆盖着乌云,遮蔽了阳光,视野因此很差。虽然看不见伊吹同学的身影,不过幸亏地面泥泞有着足迹。只要沿着这些足迹,应该就能找到她。



我从基地营沿途向前走了大约一百公尺,结果意外的是那名人物停下脚步,彷佛正在期待着自己等待的来访者而站着不动。



我不禁藏身至暗处,但看来这没什么意义。



「你打算做什么?」



伊吹同学头也不回,她的声音穿过细雨声传了过来。



「我有发现你追了过来。你要不要出来?」



「你是何时发现的?」



「从最开始。」



她简短答话的模样,有种至今没让人感受过的阴森感。虽然安静且寡言的形象没有改变,但却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那么你追来的理由是什么?」



「我要是不直接说出来,你就不明白吗?」



「我不知道耶。」



这样简直就像我是坏人似的。



「你不是最清楚被我追的理由吗?」



「该说我是真的没头绪吗?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伊吹回过头,直直凝视着我的双眼。



那双眼眸里完全没半点阴霾。我甚至还忍不住差点向她道歉。



我没有确凿证据,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在行动。



「你不觉得就算说谎也是无可奈何的吗?」



她好像瞬间看穿我的迷惘,紧接着如此说道:



「至少我想从你口中得到追赶我的理由。」



「内裤被偷窃的那件事,以及火灾骚动。D班还真是灾难连连呢。」



「这又怎么样?」



「你了解我们班上部分同学正在怀疑你吧?」



「嗯。我是外人,被怀疑也没办法。」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



「你想说我就是犯人?你有什么证据吗?」



「很遗憾,关于内裤那件事情我没有任何证据。可是我认为犯人就是你。」



「这话还真是过分耶。你居然没证据就怀疑我。」



我也只能称赞她的手法就是如此高明。



因为她到第五天为止都没采取任何行动。借由主动不想接近D班,反而让我们不起疑,并让她在我们班上度过考试。



「你今天的行动就是我怀疑你的理由。你应该不需要这件事的说明吧?」



我必须想点办法从伊吹同学那方取得证言。因为由我说明所有怀疑理由也就等同招认自己就是领导者。即使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自信,但假如她有百分之一的无罪可能,那我就不得不避免直接追问。



「我就单刀直入地做个了结吧。把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给我。」



眼前的伊吹同学也没看着我的眼睛,便如此说道:



「我不知道。」



她这么回答,就快步迈出脚步。



我也配合她的速度追上去。



伊吹同学好像改变了前进路线,往森林里走去。



「你要去哪里?」



「谁知道我要去哪里呢。」



要在森林里笔直前进是很困难的。我在这几天体会到这点。



而且在这种天气里也无法有好的视野。



可是伊吹同学毫不介意地在森林里踏着步伐。



我是为了知道真相才追过来,所以不能在这里退下。既然我出了丑,就不得不负起责任解决问题。



我必须挽回失误、我必须挽回失误。



我的脑海里多次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考试才刚开始。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挫败……



这也算是──我对于那个曾对轻井泽同学态度强硬的自己所做出的交代。



我的心跳开始加剧。我慢慢地止住气息,缩短与伊吹同学之间的距离。



根据情况,硬把卡片拿回来也必须列入考虑范围。



没问题,我可以顺利做到。可以顺利做到、可以顺利做到、可以顺利做到。



我自己也很清楚我的情绪不冷静。



可是,即使如此现在我也只能想点办法。我没有任何人能够依赖。



我无论是至今为止还是从今以后,都会自己一人好好表现。



比起森林中辟出的道路,风雨阻碍还多少算是比较好的。



然而,视野却相对变得更差。而且就如我所想的,立足点的状况也变得更加恶劣。



而且在小径里左右前进的期间,我当然逐渐失去了方向感。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我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从刚才开始状况就随着时间逐渐恶化。



虽然迄今都只有感冒前兆或者稍微发烧就没事,但好像因为淋了这场雨,体温下降的关系,我的身体情况因此突破底线,感冒一口气猛扑而来。



伊吹同学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仰望一颗树木。她视线前端的树上绑着一条被雨淋湿的手帕。



「你要追到什么时候啊?能不能适可而止?」



「直到你把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还来为止。」



「你能冷静思考看看吗?假如是我偷走钥匙卡,怎么可能一直拿着那种危险的东西?要是被谁看见那种情况,我就会立刻失去应考资格。而且这还不是只有我自己失去点数就能了事耶。」



我只说了把偷走的东西还来,一次也没提到钥匙卡。



换句话说伊吹同学刚才就像是进行了招供。



伊吹同学对于打算追究这点的我露出雪白牙齿,浅浅一笑。



「我不打自招了──你是这么想的吗?很遗憾,这并不对。」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说我也厌倦和你说话了。」



伊吹同学蹲下之后,双手便开始掘起地面。



「呼、唔……」



强烈的晕眩及呕吐感袭来,我不禁将背倚靠在身旁的大树上。



「你的身体状况好像相当糟糕呢。」



伊吹同学察觉我这里的状况而回过一次头。不过她立刻就继续进行作业。



「呼……呼……唔……」



我至今都尽力不让自己的呼吸紊乱,但已经无法继续下去。



运动衫吸收不停落下的雨水,急速地夺走我的体温。



要忍住躺下的冲动,我就竭尽了全力。我连好好抬起脸都办不到。



……假如考虑到体力问题,那我只能现在展开行动。



「伊吹同学,我要以武力来搜查你了。这样子你也不介意吗?」



我如此喃喃说完,伊吹同学就停下挖土动作,站起来往我靠来。



「──武力?你能再说具体一点吗?你的意思是要施暴吗?」



「……这是最后的警告。乖乖把东西还给我……」



我用强硬的口吻与伊吹同学对峙。虽然我很想避免强硬手段,但已经没办法了。



这种模样可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呢……以前,须藤同学曾经引起某个问题。那是个殴打C班学生,并卷进学校来进行仲裁的事件。当时,须藤同学挥去降临至自己身上的灾祸。我断定他有罪。我认为那是他自作自受而抛弃过他。



而那样的我,现在却像这样打算用暴力解决。这还真是个不得了的笑柄呢。



「最后的警告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就随你高兴吧?」



她把包包放到地面后便轻轻举起双手,摆出投降姿势。



到这地步她还真老实呢。可是,她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死了心。



但我不能错失这个机会。我姑且为了确认包包而伸出手。



下个瞬间,伊吹同学纤细的腿便往我脸上踢来。



我被「假如她打算攻击我」的这个微量警戒心所拯救。



我往后一跳,回避踢击。



溅起的泥土附到我采取防卫姿势的手臂上。



「哦,挺会的嘛。」



「施行暴力行为会立刻失去考试资格……」



「你说在这种地方会有谁看见吗?而且你也有意思这么做吧?」



她冷冷一笑,下个瞬间马上抓住我的肩膀推倒我。



我对于无法预期的变故连采取防护动作也没办法,就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能请你稍微睡一下吗?」



对已经遍体鳞伤的我来说,她那张从正上方俯瞰着我的脸庞很模糊不清。



伊吹同学抓住我衣襟,拉起我的上半身,同时紧握拳头。



假如正面承受这击,我的意识就会中断。



我以流畅的动作拂开她,并滚至地面逃出来。



我拚命想抬起上半身,而把手撑在泥泞的地面爬起。



我第一次觉得幸好自己有学武术。



「哦?真是出乎意料地动作灵活。你有在学什么吗?」



伊吹同学不慌不忙,评鉴着我似的露出钦佩的眼光。



她瞬间看穿我有习武经验,这也代表着她并非一般人物。若不说这情况是最糟糕,那我又该如何形容才好呢。



「真是的……我在这场考试还真是出尽了洋相呢。」



我对D班没半点贡献。岂止如此,我身体状况明明不好,还厚脸皮地出风头,因此拖累拚命努力的D班。



要是我在最开始说出来就好──说出自己身体不舒服,想麻烦其他人担任领导者,或者明明只要拒绝就好。可是我的自尊心却阻碍我,不容许我这么做。



我讨厌那个瞧不起许多人、骂他们没用,却又派不上用场的自己。



哈哈……我的心里发出了干笑。



至今为止,我曾像这样对自己辩解过吗?



「偷走钥匙卡的人就是你,对吧……?」



打算追击的伊吹同学停下动作,但她立刻就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



她假装要用右手臂攻击,实际上使出了踢得很高的高速踢击。



我闪过这击,接着想转而反击而伸出手臂。伊吹同学立刻察觉危险,闪过我的手,又切换至下一次攻击,强迫我进行目不暇给的攻防。



在立足点很差的情况下,她的脚步熟练,让人不觉得她有把这环境视作困难。我看不出来她对伤害他人怀有任何犹豫。



伊吹同学彷佛正在享受这状况,露出洁白牙齿笑着。



我居然会以这种形式看见她大笑的表情。



因为四处活动的关系,强烈的寒意与呕吐感袭卷而来。我处于连站着都很勉强的状况。



「作为你努力到现在的奖励,我就告诉你真相吧。偷走卡片的就是我。」



伊吹同学把手伸进口袋,慢慢取出卡片。



面向我的卡面上确实刻有我的名字。



「……都到这地步了,你居然会爽快承认。」



「因为到现在这地步承不承认都没关系了呢。你没有我施暴的证据,绝对无法要校方做出正确的判决。对吧?」



伊吹同学的推断是对的。校方完全没有任何能够察觉这情况的要件。



伊吹同学也和我得到同样的结论。



即使我在这里被她单方面打倒,伊吹同学也可以说出许多推拖之辞。就算我去申诉,结果双方也都会受惩罚。吃亏的会是拥有点数的D班。



虽然机会很渺茫,不过只要拿回钥匙卡,我们也有可能脱险。



我只能借由确保确凿的证据,来让C班承认自己的错误。



钥匙卡上留着指纹,我有机会能够主张自己被窃的正当性。校方为了究明真相,说不定会为我们进行彻底调查。我不能舍弃这份希望。



然而,要是我无法在下次动作压制住伊吹同学,我就拿不回钥匙卡了。我不认为她会是采取如此大胆行动的笨蛋。要是卡片被她带着离开,应该就永远都找不到了吧。这样的话,事情就只会变成「卡片被偷走」以及「我没行窃」之争论。



我已经没有足以跑去接近她的力气。而且我就连足以握拳的体力也都没了。我只能完全利用对方的力量。



伊吹同学似乎有赶时间的理由,又或者好像是太小看我。她飞奔过来发起攻击──就像是个享受单方面狩猎的猎人。



她的视线突然望向我的脚边──不过这是假动作。伊吹同学虽然将意识集中在我下半身,却毫不犹豫以最小限度动作将右拳挥向我的脸。我千钧一发地避开这掠过我发际的近距离攻击,以顺着这股力量的形式,稍微对她背部施加力道。即使这不至于让她跌倒,但她也失去平衡。我试图抓住她的胳膊,转眼间她又掌握了情势,巧妙避开我的手臂。



她应该是看穿我打算利用她的力量及速度了吧。不过,我也已经预想到她会避开。我挤出最后的力量,将左拳用力捶向她的心窝。



「哈──!」



伊吹同学变得无法呼吸,痛苦似的当场跪下。但我的体力也同时到达极限,视野软绵绵地扭曲。我无法进行追击,按着自己的头。



「太糟了……我已经到达极限了……」



我勉强自己激烈活动身体,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绝望的地步。



可是我不能在这里倒下。我那击打得很浅,还不至于打倒她。



「我不懂耶……我还以为你肯定掺了一脚。」



伊吹同学一面擦拭着满是泥土的脸庞,一面站起来。



「掺了一脚?你是指什么事情……?」



伊吹同学瞬间表现出犹豫是否该说出来的模样,但不久就嘟哝道:



「我的意思是烧掉指南手册的人不是我。」



「……都到这种地步,你还打算再次说谎?」



「你说烧掉那种东西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大家必然会因为那场火灾骚动而再次开始搜查犯人。你们迟早会开始强烈怀疑我。这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吧?」



「这──」



确实如伊吹同学所言。她在发生火灾前偷走了钥匙卡。



她没必要特地做出烧指南手册并煽动大家情绪的这种事。



那么,这是谁做的──?烧掉指南手册会有什么意义吗?



「我拐弯抹角地和你说话也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情呢。但看来好像不是你。不过应该说这样就让人无法理解吗?你认为D班里会有那种人吗?可能比你还早发现我的犯行的人。」



「你似乎不可能会知道呢。」伊吹如此说道并叹口气。



「唔……难道说……」



我的脑海浮现某个人物的身影之后,就立刻察觉伊吹同学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下个瞬间,被钝器击中般的冲击袭向我的头部。我被用力推倒。



「闲聊就到此为止。」



即使我下意识觉得必须爬起来而撑起了手,伊吹同学仅以右脚轻轻拨开我的手,我便束手无策地再次倒下。



伊吹同学抓住我的浏海,用力往上拉。



「放、放开……」



「抱歉啊,我也是有各种事要忙的。」



她迅速高举手掌瞄准我的脸颊。我的思绪及身体都到达极限,不过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就这么被她打败。我拨开她那只抓住我浏海的手。



然后以不美观的动作站起,试图与她保持距离。



可是我的脚不听使唤,耗尽力气似的再度倒至地面。



「你难道认为这种强硬的手法是能被原谅的吗……?」



「谁知道。我没意思回答。」



她缩短了距离,高高抬起脚,用力踩踏着我的脸。



到底重复几遍了呢?我……铸下了大错。



我因为尝试自己挽回错误,而使状况变得无可挽回。



8



我俯视着完全失去意识的堀北,并在原地大口深呼吸。



好久没碰到如此难缠的对手。



倘若这家伙的身体状况良好,那不管是谁赢也不奇怪。



这女人就是这么强。



我再度开始作业,不久就挖出被塑胶袋包住的手电筒与无线电对讲机。



虽然假如可以的话我还真想不使用这东西就了事。



「什么……?」



我取出埋在地底的两样东西,便立刻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之中。



我不清楚原因,只是隐约觉得它的状况好像跟我埋入时有些不同。



「是下雨的关系吗……」



我认为应该是自己想太多,接着使用了无线电对讲机。然后告诉那个应该在某处等待联络的男人我现在的位置,并为了让身体休息而坐下来。



接着大约经过三十分钟。我视野前方亮着手电筒的灯光。灯光闪烁了两三次。这就像是摩斯密码那样精准规律。我用脚边的手电筒传送相同暗号。引导彼此的光线就像在互相共鸣,并且逐渐增强。



然后,那张我看都不想看且令我火大的脸庞──龙园,现出了身影。



「哦,辛苦你了啊,伊吹。做得好。」



「……这是当然的吧。」



「当然?你要是不出纰漏,我就不必冒着风险前来这里了呢。」



「这也没办法吧。我没料想到数位相机居然会故障。」



对,只要数位相机没坏掉,那我拍摄完钥匙卡便能了事。这样就会获得确凿证据,也就没必要使用无线电对讲机叫出龙园。结果我却抱着巨大风险携出钥匙卡,还涉及让堀北知道我的真面目一事。



「那么,卡片呢?」



「在这里。」



我从口袋取出卡片,并把它交给龙园。龙园用手电筒照亮,确实确认上头刻着的名字──「Horikita Suzune(堀北铃音)」。



「你也过来这里确认吧。这本来就是你要求的条件。放心吧,这种天气与黑暗之中照理不会有任何人在。你要提防是没关系,不过别浪费时间。」



男人从阴影处现身。他是A班一个叫作葛城的男人。



他是冷静沉着且重视稳健的那种类型,是个与我们领导者完全相反的男人。



我故作冷静,但内心不得不再次理解到龙园的恐怖。



龙园在这场考试开始后,就马上对我说要拉拢A班,可是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的实践了。这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葛城从龙园手上接下堀北的卡片,用他那双眼睛亲自好好确认卡片。



在这座无人岛上也不可能进行伪造。



「看来这是真货。」



「这样你接受了吗?」



尽管我们出示确切的证据,葛城也不改他那严厉的表情。



我有听说他是个谨慎的男人,但到这种地步的话,应该就是种病了吧。



「不过真亏你能够潜入D班呢。你没遭到怀疑吗?」



「假如用一般方式进行,是会被怀疑没错。哎,怎么办到的可是商业机密。」



我不知不觉间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提出要对D班进行间谍活动的作战时,龙园用力揍了我。谎言才因此变成了真实。那份痛楚,以及对此的憎恨,全都是真的。



D班的学生当然就误会我是被打并且遭受驱逐。



假如我没有受伤,想必就不会那么顺利地潜入D班了吧。



「你别一直沉思啊。正确与否的这点判断,你应该做得到吧?何况你现在已经半处于将自己交付给我们的状态。你可别做出在此罢手的糊涂事。」



「……是啊。」



他虽然这么回答却好像还没有接受。龙园看着他这副模样,比起焦躁,反而露出宛如扑向猎物般的笑容,如此低语:



「你不在此立下大功怎么行?我可是知道自从你参选学生会落选的传闻散开之后,坂柳派就处于优势的事情喔。现在可是个机会对吧?」



「你这家伙……为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借由联手来让A班得到巩固的地位。这么一来,倒戈的那伙人也会回到你旗下,对吧?还是说你要与我为敌呢?要是这样事情会变得如何呢……」



葛城并不是和恶魔交换了契约,只不过是交涉了而已。不过他这个想法太天真。与恶魔对话,最终则将连结至强制性的血之契约。



「机会只有坂柳不在的这时候。无法在此当机立断的家伙是没办法统治A班的。」



「……按照约定,我方也同意成立交涉。我就接受你的提议吧。」



葛城如此说完,就对龙园伸出手。龙园不做回应,只浮出无畏的笑容。



「这样就好了。你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等等,所谓交涉是指什么?也能详细告诉我吗?」



这些家伙想做什么都随便,但我也有权利知道内容。在以A班为目标的这方面,我必须判断支持龙园是否正确。



「我和A班联手了呢。」



「请容我回去班上。我不想久待而提升风险。」



葛城把那张钥匙卡放回我手里,接着独自消失于黑暗之中。



「那么所谓交涉是指什么?它的内容是什么?相应的回报又是什么?」



天空因雷雨而闪出一道白光,雷鸣随后便与之一同落在海的方向。龙园完全没吓到的反应,只浮出毛骨悚然的笑容,并对我说出契约内容。



其内容复杂且不单纯。不过假如用一般方法,即使费尽千辛万苦也很难达成吧。我们约定好要付出巨大的抵押代价。大部分学生弃权并在船上尽情享受假日──包含这考前完全无法想像到的状况在内,一切都按照龙园的目的在进行。虽然我讨厌死这家伙,但他果然是个最接近A班的男人。我再度理解这点。



「可是……有葛城会持续遵守约定的保障吗?他说不定迟早会毁约。」



「我当然也有补足这点。那家伙绝对不得不遵守约定。」



我走近堀北身边。确实擦掉指纹之后,便让她的手握住钥匙卡。这女人没有任何办得到的事。即使知道自己被C班看穿领导者身分,直到考试结束为止她也只能默默忍受。正因为我观察了D班一周才会有这种把握。这女人不信任任何人。知道钥匙卡被偷走也没立刻做出向同学报告的举动。她好像唯独对绫小路敞开心扉,不过那个男人也是孤立型角色。再加上他也很无能,根本就算不上是威胁。而且只要她还拥有钥匙卡,她因为自己的失败而让人看穿领导者身分的这件事──说不定还可能不被D班其他人揭穿便了事。



我在某程度上了解这女人的性格。她忍耐力强而且倔强,是不会听取他人意见的类型。换句话说就算有多么痛苦,剩余时间她应该都会忍耐下去。



「你就尽管运用你那聪颖的脑袋来保护自己吧。」



接着,我们便静静融于漆黑的森林之中消失踪影。



9



我快步踩踏在湿濡的地面,追在伊吹后头。天气是个很棘手的问题。根据天候状况,我可能会受困,也可能会卷进事故。而且日落比我想像中还快。要是不使用手电筒,在森林前进将会开始变得困难。而这也是个不安要素。雨势变得越来越大,而且逐渐开始刮起猛烈的狂风。



天气虽然尽是些不好的状况,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



斗大的雨滴使我只能确保前方几公尺远的视线。虽然要是我走进任一条岔路就很可能会迷路,不过幸亏下雨,她们两人的足迹留在泥泞的路面,所以我只要追着这些足迹就好,相当轻松。可是,这足迹却在途中忽然中断。不对,这并不是中断,而是延伸到更深邃的森林里去了。从她们以锐角角度改变前进路线看来,表示她们并非迷路,而是刻意走入森林里。



我用手电筒照向森林里头,发现两人的足迹不断进入深处。



她们没有任何理由特地走向危险的森林。为了以防万一,我试着把灯光照向通往海边的正规道路前方。可是地面很干净,没有足迹。



我用手拂去从浏海滴下的雨水,追着足迹进入森林里。



视野当然越发恶劣。现在也可以说是已经入夜了。我只凭两人的足迹在这片甚至笼罩着阴森氛围的森林中不断前进。



我大概前进三十公尺左右了吧。总觉得视野前方一瞬间照来光亮。



我立即熄掉自己携带的灯光,隐藏自己的气息。我盯着那道光的方位,之后又看见一两次灯光。那是手电筒。就像是在彼此传送信号。会是伊吹和堀北吗?不,这不可能。伊吹就姑且不论,堀北应该没有携带任何能够成为光源的物品。我朝着那道光悄悄走去,缩短了距离。



我耳里听见犹如雨中小杂音一般的人声。我接着隐藏自己的身影。



有谁在那里?他们在说着什么?──这都是微不足道的事。问题在于我是否会被他们发现。只要事情没变成那样就好。把握情势是次要。



接着过没多久手电筒的灯光便远去了。看来他们好像已经结束谈话。



为了以防万一,我一边警戒,一边慢慢靠过去。结果那里……



大树旁倒着彷佛气绝一般失去意识并且浑身是泥的堀北。



一片钥匙卡掉落在她那无力垂下的手附近。



堀北受伤的身体,外加土壤被挖开的痕迹。



从状况看来,我确定堀北是领导者的事已经被伊吹以外的人物给知道了。我捡起钥匙卡之后就抱起堀北。



「嗯……」



堀北好像感受到被抱起的异样感,微微发出声。虽然很缓慢,不过堀北也确实地虚弱睁开双眼。



「你醒过来了吗?」



「绫……小路同学……?」



她好像没能理解自己的状况,恍惚地说出一句话。



「唔……头……好痛……」



「因为你烧得很严重呢。你最好别勉强自己喔。」



「是吗……我被伊吹同学……不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明明就叫她睡觉,可是堀北却以似乎会烧得更严重的气势在思索着各种事情。



接着一点一点开始理解情势。



「偷走我钥匙卡的人……果然就是伊吹同学。」



「是吗?」



「……我已经无法再瞧不起须藤同学他们了呢。」



她彷佛在悲叹自己曝露丑态,及造成这束手无策的事态,而闭上了双眼。



「这也不是那种能二十四小时持续躲藏的考试吧。不管怎样都会出现破绽。」



我本来自认是在圆场,但这好像令伤心的堀北更加沮丧。



「要是我知道去依赖谁,这事情就能避免了呢……」



假如真心想要彻底保护领导者真面目,应该就必须去仰赖打从心底能够信任的伙伴。这么一来,就会如字面一样,能够以二十四小时的体制来彻底保护卡片的存在。



然而堀北并没有半个能帮她忙的朋友。



「真丢脸。」堀北如此反覆小声呢喃道。



「我在失去意识时,总觉得听见了龙园同学的声音……真是奇怪呢,照理说他应该早就弃权退出了……」



「你失去意识了,大概是作梦了吧。」



「假如是梦,那就更糟了呢……」



觉得隐约听见龙园的声音啊。即使睡着失去意识,她的脑袋也自动让自己保持清醒。就算无意识之间听见龙园的声音也不奇怪。



「对不起……」



当我不发一语地沉思时,堀北说出道歉的话语。



「你为什么要道歉啊?」



「这是因为……除了你之外我就没有人能够道歉了……」



嗯──原来如此。这句话还真引人深思。



「假如你觉得很抱歉,那今后就要结交值得信赖的朋友。首先要从这点开始。」



「这是难以达成的商量呢……因为不管是谁都不会理我这种人的。」



对于这种彻底放弃的自嘲,我反而感受到如征兆一般的东西,因此笑了出来。



「虽然被你笑也没办法,可是被瞧不起的感觉还真是不愉快呢……」



「不,不是这样。因为我在想你心里也开始感受到伙伴是必要的。」



「我没说过那种话……」



如果是平时的堀北,她可能已做出污辱对方之类的事,然而这次发言里却含有其他意思。她的话里包含自责的意思。



不然她不会拐弯抹角地说出「谁都不会理我这种人」。



即使如此这应该也不简单呢。要是可以马上灵活改变至今为止一直前进的道路,那谁也都不必辛苦了。堀北那双呆滞眼神,与其说是看着我,看起来反倒比较像是透过我在看着谁。



「这种事情,我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



人在这世上是无法独自生存的。因为学校和社会都是由众多人所组成。



「别再说话了,你可是病人。」



我为了让她乖乖休息而如此劝说,但堀北没有停止忏悔。



然而,堀北心中并无依赖他人的选项。她明明有看见,但是又不去选择它。



「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晋升A班。我一定会挽回这个失败……」



她无力地抓住我的衣袖,如此向我诉说。



「我已经做好觉悟会被全班怨恨……毕竟我铸下了这般错误。」



「在这所学校的系统上,就算你独自奋战也无法升上A班。无论如何同学的协助都是必要的。这可是无可避免的喔。」



她好像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因而闭上双眼。



堀北抓住我袖子的那只手,力道虽然很微弱,却也让我感受到其中蕴藏的力量。



「我不能认同你。就算会多么辛苦,即使如此……我也要凭一己之力……」



「啊──吵死了,你不要再讲话了。你一个病人不管讲什么也都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稍微用力抱紧怀里的堀北。



「你无法承担这重责大任。你不是那么坚强的女生。真是遗憾。」



「那么你是要我放弃吗?放弃晋升A班的梦想、放弃被哥哥认同的梦想。」



「我没说过这种话,而且你也没有必要放弃。」



我俯视在缩我怀里痛苦的堀北,并补充道:



「假如你无法独自战斗,那只要两人一起战斗就行了。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为什么……?你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谁知道呢。」



我没有回答并含糊其辞。过了不久,筋疲力竭的堀北便再次失去意识。



现在必须做的就是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将这家伙搬出去。虽然让她弃权很简单,但我不清楚手表的紧急按钮是怎样的东西。



万一它是会紧急出动直升机的装置,那附近想必会响彻螺旋桨刮出的强烈风声。



「噢……我走错路了吗……危险危险。」



我怀着要是能出到小径就好的心愿前进,但遗憾的是,我到了一个很陡峭的悬崖。我要是再踏出一步应该就会滚落下去吧。



我试着照亮下方,这里看起来似乎大约十公尺高。很遗憾,不过我好像正走着错误的方向。总之先折回原本的路吧。



我为了不造成堀北负担而打算慢慢往反方向调头。而在这之后──



我脚下的土壤不幸崩塌,身体因而失去平衡。假如我是独自一人,就可以使劲用脚撑住或者抓住树木,但可惜的是我双手抱着堀北而腾不出手。我无法避免坠落。我为了保护堀北而瞬间卷起身躯,接着一筹莫展地滚下陡峭的悬崖。



我在数秒期间里好像失去意识。落下后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楚。



总之,堀北没受伤便了事应该就能说是幸运了吧。



我仰望倾斜的崖面。在抱着堀北的状态之下,我实在不太可能爬上去。



「……我搞砸了呢。」



然而,现在可不是在这边进退两难的时候。



我这次将失去意识的堀北背在背上,打着一支手电筒往漆黑的森林前进。



打在身上的雨水毫不留情地前来夺去体力。最重要的是,我背后的堀北传来的热度非比寻常。再这么淋雨下去会很危险。



可是这里是森林里。不可能会幸运地有人能够进入的那种洞窟或者人造物。



那么,剩下应该就只能依赖大自然的力量。



幸好树木都很茂密,依据地点不同,也有比较不会淋湿身体的地方。我在周围找到特别粗壮的巨树,接着接近那棵树的正下方。虽然当然无法遮住所有雨水,但即使如此,茂密的树叶也能够阻挡许多雨水。



我轻轻放下堀北,让她横躺。这时候运动衫弄脏也只能请她忍耐了。我席地而坐,接着让堀北的头躺在我腿上。



要是现在周围很凉爽,那就还算得上是个安慰。不过由于湿度很高的关系,周围相当闷热。



身体状况糟糕的堀北好像觉得很冷,而不时缩起身子发着抖。



我心想要是能稍微减轻她的负担就好,于是把她抱近我的胸口,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究竟经过多少时间了呢。堀北在重复紊乱呼吸的同时醒了过来。她好像因为精神恍惚的关系,无法好好理解自己身处的情况。



「为什么……你会?……我……?」



堀北似乎一时陷入错乱,而想不起不久之前的事。



我说明事情原委。但我不太确定她有没有理解我所说的一切。



「是这样呀……我想起来了。」



「那就好。」



「这就难说了。我也回想起了自己的失败,所以这或许是最糟糕的事情。」



若她还能说出这种自嘲段子,那就暂且能放心了。



「已经差不多要六点了。堀北,虽然我想你会很难受,但是你应该弃权。你身体撑不住吧?」



她至今或许都是一路勉强假装过来。但她已经不可能再继续这么下去了。



「这我办不到。我不能让班上因为我而失去三十点……我可是对使用点数的轻井泽她们很严苛呢。我这样岂不就像是个笨蛋……」



校方对于身体不适的惩处很重。光就点数来说,惩罚会比轻井泽个人利用的点数还多。堀北懊悔似的把手臂放在自己的眼睛上方。这是为了要隐藏湿润的双眼吗?



「不仅如此……我钥匙卡还被偷走。你懂吧……?」



「D班将更进一步失去五十点。」



堀北轻轻点头。这么一来D班的点数便所剩无几。



「放下我吧。就算只有你,你也要回去。这么做的话,暂时就会是只有我缺席点名便能了事。」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明天早上之前……我一定会自己想办法回去。只要在点名时忍耐身体不适,一定总有办法不退出考试。」



那么扣除五点就能解决──她应该是有着这样的目的吧。



「这状况可没这么天真。你现在相当虚弱,而我们班导也没单纯到你靠演技就能够熬过去。最重要的是,你再怎么样也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回去。」



「即使如此我也只能这么做……这是为了让D班留下点数。」



去掉钥匙卡这件事,关于点名与弃权方面也可能够守住点数。那应该确实并不是个小数目。



「你走吧。」



堀北极为虚弱,但存在她话中那犹如意志般的东西,却让人感受到不屈不挠的斗志。



她就算可以忍受自己扯后腿,似乎也无法忍受自己连累他人。



我陷入沉默后,她便摇摇晃晃爬起,把头倚靠在大树。



这应该代表着──别管我了。



「那么我就不客气地放下你了喔。因为要是这样下去我可是会被同学责骂的呢。」



「……嗯,这是正确的判断。一切责任都在于我。」



堀北即使面对我冷淡的抉择,也称赞这是恰当选择。她只对极为虚弱的自己本身感到羞愧。她抱紧颤抖的身躯,忍受寒冷。不依赖他人的性格也很难搞呢。



天气状况依然恶劣,风雨没有要平息下来的迹象。



「你明天早上真的回得来吧?」



「嗯……没问题。」



「……堀北,你认为在这情况下不弃权是正确解答吗?」



我不小心说溜了多余的话。



「这是当然的吧……我没有弃权的选项。」



虽然要燃烧不屈的斗志都随便她,可是要是因为这样而输掉,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欸。你认为为什么你现在会被逼入绝境?」



「……这是因我怠惰而招致的失败。仅只如此而已。」



「不对。完全不对呢。」



堀北铃音按照自己的步调拚命奋战过。然后,她试图平安无事地结束考试。



「……走吧……就因为我认为你是我的伙伴,我才会做出这项请求……」



堀北说出如此发言,接着吃惊似的摀住嘴。



「我要修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不,我认为这是最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的部分呢。」



「够了。我会……自己……唔……」



突然爬起身果然对堀北而言是个负担。她痛苦地闭上双眼。



「走吧,拜托……」



堀北最后留下这些话,又失去了意识。



我轻轻抱起堀北,为了尽量让她保持轻松的姿势,而替她移动了位置。



我站起来之后,便抬头仰望丝毫没平稳下来的漆黑天空,接着吐了口气。



「虽然由她自己的意思来退出考试,事情会比较轻松呢。」



这位顽固的公主大人,到最后都不打算放弃考试。



真是优秀。没错,我认为你很优秀。你的想法与行动几乎都是正确答案。



不过啊,很遗憾。堀北,你弄错一项决定性的事情。



仅限于现在这个瞬间,我就发自内心地说出来吧。



我从来不曾认为你是我的伙伴,而且也不曾作为同学去担心过你。



这世界上「胜利」便是一切。无关乎过程。



要付出多少牺牲都无所谓。只要最后我「胜出」那就行了。



无论是你还是平田,不,所有人都只是为了让我取胜的道具。



堀北会被逼到这种地步不是她自己的责任。是我为了让事情变成这样而助长了发展。



所以别怪罪自己。因为你对我派上用场了。



我一边照着手电筒,一边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进。



我的鞋子已经满是泥巴,鞋子里也浸湿了。但我已经毫不介意。我要先把握自己的所在位置。



我们刚才下了悬崖,一定远离了D班的基地营。



不过反过来说,我们应该无疑缩短了到海边的距离。



我依赖脑中的地图,在这几天走着的森林之中向前迈进。



「果然很近啊。」



不久,我就抵达了海边。海上漂着亮着灯光的船只。



接着,我花了几分钟回到原本的地方,抱起无力倒在那里的堀北。她漂亮的脸蛋被泥巴给弄脏了。



我抱起堀北,但她完全没有恢复意识的迹象。



我抱着堀北,并非往基地营方向,而是朝着海边迈出了步伐。



然后不断走着。时间已经超过晚上七点,不过我总算是在目标时间内抵达了海边。



教职员们设置的帐篷现在也已经被折了下去,以防被风吹走。我登上架设在码头的舷梯,抵达船上的甲板。



一名教职员察觉我们的存在,并跑了过来。



「这里禁止进入。你会失去考试资格喔。」



「她是紧急病患。她发了烧,现在失去意识。请立刻让她休息。」



我传达情况后,老师便做出指示让人拿了担架来,然后让堀北睡在上头。



「这样她就是弃权退出,没关系吧?」



「这样没问题。不过请让我确认一件事情。现在还是八点以前,所以她的点名是无效的对吧?」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八分。虽然相当极限,但应该是毫无疑问地赶上了。



我必须先在此获得老师的诺言。



「……确实如此。勉强是这样。不过你可就出局喽。」



「我知道。还有另一件事情,我要返回这张钥匙卡。」



我把口袋里取出的钥匙卡递给老师。



「那么我要回去考试了。」



我也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这地方。于是我在这不停歇的雨势当中,再次走下海边。



这样D班就会因为堀北的弃权扣除三十点,并因为我的点名缺席而追加失去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