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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淀君(1 / 2)



1



“哥!”



千姬回到学生会大楼,奔入庆彦的怀里。半藏自然就跟在她身边,可是却不见宗朗的身影。



“哦,很快嘛!不对,还是该说太慢了呢?无论如何,看你的样子好像遇到不得了的事了。”



端坐在办公室椅子上的庆彦露出笑容,原本总是随侍在侧的旗本亲卫队队士,现在并不在他的身边,只留在房外进行戒备。



“义仙她……死了!”



千姬颤抖着说道。她视线低垂,紧紧握拳,可是庆彦却依然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



“嗯,我知道。的确很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庆彦把手上的茶杯送到嘴边。



“你知道了吗?”



“嗯。因为义仙是我的剑姬啊。剑姬和‘将相’之间有能力上的羁绊。所以剑姬一旦受伤或死亡,身为主人的‘将相’都会有所感应。”



“你的感觉……只有这样,而已?”



“嗯。”



“只是这样而已?哥自己的剑姬明明死了,却只有这种感觉?难道哥没有更多感觉吗?”



“公主大人,别这样。”



半藏想安抚她,可是千姬却停不下来。



“千讨厌那个人。她接近宗朗,想强迫他建立关系,平时一副看穿了一切的态度,嘴巴上又得理不饶人,是千最讨厌的类型。对,她和那个矮冬瓜完全不一样,是千最讨厌的类型。”



矮冬瓜指的当然是幸村。



“即使是这样……”



泪水从千姬的眼角滑落,但是她没有低下头,而是凝视着庆彦继续说下去:



“她却还是战死了。而且,还那么……”



“宗朗不在啊,他怎么了呢?”



庆彦把茶杯放回托盘,发出轻轻的瓷器碰撞声。



“宗朗他人还在医院里。待在义仙……身边。”



半藏做了说明。



“嗯。”



庆彦拿起竖在身旁的太刀。千与半藏见状都吓了一跳,不过他只是玩弄似的拔出刀刃又放回去,弄出铿、铿的金属声响。



握柄绳索与刀鞘也是白色的,是一把纯白的太刀。



“宗朗也真是的,他这样可不行。在这种时刻不机伶一点怎么行。毕竟危机可能就是转机啊。”



“可、可是!敌人是松平尊保那家伙。”



“现在好像改名了呢。不对,应该说恢复本名了吗?”



“本名是……由比正雪。”



半藏说道。这是宗朗告诉她们,义仙临终前说的话。



即使听到由比正雪的名字,庆彦的表情野几乎没产生变化。



“由比……原来如此啊。不过,我想也是这样吧。难怪我要尊保一起洗澡他都不肯。原来是女的,难怪不愿意呢。”



尽管庆彦故意开玩笑似的这么说,千姬也完全对这点没有反应。



“能打倒义仙的对手,除了敌人的剑姬之外没别人了。知道那人是由比正雪后,哥你觉得怎样?”



庆彦接上千姬的话,这次也不开玩笑了。



“这很清楚吧。事情并不是‘丰臣派’对旗本学生会,或是德川对丰臣那么简单。我们的敌人正在利用人民对丰臣的期望这种感情。不过,也可以说对方非常聪明。”



“那么,对方到底是谁?是谁杀了义仙?”



“谁都无妨。应该说,不管是谁都没什么好吃惊的。不过我已经派人跟去查探了。而且,这些人唱戏般的所在地,我也差不多能想到了。”



千姬用力地瞪着想转移话题的庆彦。



“你如果不想说就别说了,但我一定要告诉你。因为这次的事情而造成多大的牺牲,你可不能当作不知道。义仙的死……还有在丰臣派武士的攻击之下,自豪的亲卫队之中应该也有不少人受伤,牺牲真的太大了。”



“你在气什么呢?这是大事中的小事吧?听好了,一旦战争开始,双方都不可能全身而退,一定会有所牺牲。身为‘将相’,就必须先考虑到损害,并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因舍不得有所损伤而导致失败,将会造成更多的牺牲。”



庆彦俐落地把刀子拿近。喀啦……拔出刀来。反射玉虫般光芒的刀刃,让千姬与半藏霎时睁不开眼睛。



庆彦继续说了下去——



“战争……非赢不可,否则就干脆别战了。一旦下定决心开始作战,就一定要赢。无论牺牲会有多大,会失去多少。只有最后站着的人,才是赢家。而且,也只有赢家才能获得一切。”



太刀刀光一闪。不,根本看不见挥刀的轨迹,空气中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震动。



的确又快又犀利。接下来只见刀子已经收回刀鞘之中。



“千……才不要。”



千姬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



“千……宗朗也是,绝对不会认为这种战争是好的。像这种一开始就以牺牲为前提的战争……”



“这就是我与宗朗最大的不同。而且,我是连宗朗都必须统御的‘将军’。我这么回答应该可以吧。”



庆彦回答道。



千姬听了,突然将自己手上的薙刀交替拿着。这个动作仿佛是将薙刀对着庆彦,让半藏感到很紧张。



“我懂了。哥你的想法,或许的确是身为‘将相’的处事之道。杀百人能救千人,便是善道;杀千人却能救万人,便是明智的战略。这或许统治大日本国的霸道、帝王学。相较之下,宗朗就是个为了区区一个剑姬的死伤心落泪,一蹶不振的……笨蛋。他真的是个笨蛋!虽然他是笨蛋!但他是那么有人性,有人性到很没用的地步,让人感到心烦,而且他又那么不中用,让我很想痛扁他一顿!”



“公主、殿下……”



“正因为如此,比起哥的天纵英明,千还是要选择宗朗!因为,千已经是宗朗的剑姬。完全不需考虑和烦恼了!因为我必须要跟着那个优柔寡断的笨蛋。话说回来,千也差不多该一脚踹醒他了。”



千姬转过身去,又微微回过头,机灵地眨眼之后打开门扉。半藏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非、非常抱歉。在下先告、告退了。”



半藏拚命地对庆彦鞠躬后,追着千姬身后而去。门扉自动阖上之后,方才还喧闹不已的氛围,仿佛未曾存在过似地安静下来。



“呼。”



庆彦口中发出似叹似笑的声音。



“……女人真是了不起。我的妹妹,居然也长大成了女人了啊。女人真是恐怖啊,女人。所以,宗朗,这女孩就交给你了。”



笑容里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可是,在那抹笑容从他的唇办消失后——



“……保护了宗朗,谢谢你了,义仙。你的牺牲绝对不会白费。虽然我没告诉千,但是身为‘将相’,不能为了救万人就一定要牺牲千人。而是有能接受千人牺牲的器量,如此才是真正的‘将相’。”



大概是认为从自己口中说出不像自己的风格,庆彦又再次深深叹了口气。睁开低垂的视线,瞳孔里散发出焕然一新的光彩。



“好了。敌人有点得寸进尺,看来是有点小看我。该是时候了。”



庆彦说话的时候,不知何时,在房间深处的门扉之前,有一道人影伫立在那里。



那道身影自然是身穿华丽装甲洋装的碧眼剑姬……



“……知道您的旨意了。很难得,和我的意见几乎一致。放心吧,让我好好大干一场。”



达坦妮雅轻松地举起配戴在腰间,犹如钝器般的巨大双刃宽剑,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



2



“公主大人!公主大人,您那样真的好吗?这么一来……”



千姬一离开庆彦的办公室后便直接往学生会大楼的玄关走去,半藏从身后跟了上来这么问道。



“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啊。你问千也没用!”



千姬直接了当地回答。



“那么庆彦殿下与旗本学生会怎么办?”



“都已经和他们为敌了,事到如今还想着要回去吗?这种事我一开始就从没想过了。虽然有稍微考虑过是否能善加利用,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可是……”



看着半藏一脸担忧,千姬低声轻喃:



“而且,那时候……千身为一个女人,真的很羡慕义仙。”



“公主大人……”



半藏一脸震惊。



“很奇怪吗?为自己喜欢的人牺牲性命,而且没有半点迟疑……她可以做到这一点,真的很令人羡慕。”



“公、公主大人……”



看见半藏双眼湿润,泪水扑簌而下,千姬赶紧又说:



“啊!你、你千万别会错意哦。我指的是一般来说啦!不是指千为了救宗朗,而想做同样的事哦。也就是说啊!义仙为了救自己喜欢的人,而牺牲了自己。而我只是羡慕她的心意而已……啊啊,算了!对啦,千对宗朗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不讨厌,所以在那种情况下千当然也会想救宗朗啊。至于能不能就这样牺牲自己的生命呢?我只要这么一想就……那又怎么样啊。虽然千不喜欢义仙,讲明白一点或许是很讨厌。可是,我对当时的义仙真的心服口服。无论是身为一个女人,或是身为剑姬……”



说完这段长长的话之后,千姬展露笑颜。



半藏也终于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公主大人您……公主大人您在那个状况下,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半藏相信。可是……您还不能死。我不要您、死……!如果公主大人死掉的话,半藏呢!半藏……”



瞬间,半藏又因为突然涌上的情绪而不能自己,因此抽抽噎噎不停落泪。



千姬微微苦笑,紧紧拥住半藏。



“傻瓜!千怎么可能会死呢?听清楚了,千死的时候,一定是因为你已经死了,放心吧!”



“是,是……!”



虽然逻辑很诡异,但半藏却拚命点头,泪水依然止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半藏明明应该要保护公主大人的,却这样……”



“对呀,这样不配当千姬麾下的风纪委员长哦!待会儿非得好好地惩罚你不可。”



“是!”



“只有这句话回答得那么有精神,是怎么回事呢?”



“……是。”



千姬无可奈何的话语,让半藏红了脸,眼泪也已经停了。



“那么,差不多该走啰。”



“走……去……”



看着千姬突然问像切换模式般说话,半藏再次迷惑地看着她。



“这不是废话嘛。去找那个尊保……由比正雪讨回公道啊。一直乔扮成男生欺骗千,不讨回来怎么行!”



“可是,正雪的藏身地点……”



“这个我们已经大概知道了。对不对啊,半藏。”



这会儿千姬又以淘气的眼神看着半藏。



“这个……”



“追着正雪去的人可是你哦,半藏。虽然看不到她们的人影,不过服部忍军的女忍,一直都在跟我们后面吧?现在还是对不对?那个时候也是,你把追踪正雪的事交办给她们,担心千跟宗朗才会回来的不是吗?”



那个时候,指的当然是正雪枪击了义仙后逃走,而半藏紧追在后的事。



“您已经知道了?”



“废话,你以为千是什么人啊?半藏虽然看起来不可靠,可是该做的事还是做得很好,这一点我很清楚。只是怕千会单独行动,所以就没说出来。你的报告都只呈交给哥跟学生会而已,然后瞒着千对吧?太天真了,我都知道了。”



“是,属下非常抱歉。可是……”



“没什么可不可是的。此时不做,更待何时?我话说在前头,这可不是为了吊唁义仙喔,如果不给正雪一点颜色瞧瞧,就没资格当女人了!”



“公主大人。”



“你也得一起来,觉悟吧。”



“是、是!……那么,宗朗呢?”



半藏一问之下,千姬有了短暂的沉默。接着又说:



“宗朗我们暂时不要去理他。这里我们自己来做。凭正雪一个人,千自己来就很足够了。宗朗在那种状态下,要他来也只是碍手碍脚罢了……我的意思是,算了,再稍微准许他想念一下义仙吧。哼!”



最后又摇了摇头,说道:



“明白了的话,就走吧……”



“请等一等!要去的话,我也一起去!”



千姬与半藏因突如其来的声音而回过头,而眼前的人竟是……



“兼续?”



“兼、兼续。”



正是兼续。只不过她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基本上光是打扮就有所不同。



“灯笼裤。”



“你为什么穿体操服呢?”



确实是体操服。她下半身还穿着灯笼裤和运动鞋,而且依然扛着一向带在身边的大槌。



“这、这是有原、原因的啦!”



接着兼续便将她遭遇到的女忍外型却具有黏性的式神的事娓娓道来。



“所以,你就被那种式神袭击了……?”



“嗯,等醒来的时候,原本被包覆住的身体也莫名其妙解开了。真是太恐怖了!一定会有无礼之人,趁着可爱又可怜、甜美又俏丽的兼续失神的时候,打算对我恶作剧……真、真的好险。万一,人家再晚一点清醒的话,或许就受到伤害了……!”



“可爱、可怜、是吗……”



“甜美又俏丽哦。”



当半藏与千姬对她投以狐疑的眼神时……



“干、干么啊!如果年轻的美少女昏倒,当然会有人想进行偷袭啊!幸好我的贞洁没有受到伤害,所以这一点不必担心!”



被黏土般的式神黏住全身固定后,兼续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然而,当她一醒过来,式神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包括内衣裤在内的所有衣物,莫名其妙变得破破烂烂放在一旁,兼续想说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



“那个,不就只是把你冷落而已吗?”



千姬斩钉截铁地说道。



“呃,冷落游戏啊……”



半藏莫名地红了脸。



“冷落游戏是什么啊!总、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回学校换衣服!”



“所以才会有灯笼裤与体操服啊。话说回来,那种程度竟然就没事了,敌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种状况下的敌人,与跟我们在追的由比正雪同一伙人,可以这么想吧。”



千姬说完,半藏也表示同意。兼续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还、还有一件事!十兵卫当时跟我在一起!”



“十兵卫?”



“但是她被掳走了!”



3



“为什么十兵卫被掳走的事情你不早一点说啊?”



“我本来要说的嘛!可是因为你们又问灯笼裤,又问体操服的,光是向你们解释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啊!”



兼续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十兵卫一个人忽然消失,兼续则被留在现场。要说她被置之不理确实也没错。



而十兵卫被带去的地方,除了淀君的大坂城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的千姬与半藏,还不知道淀君的存在。可是半藏派出的服部忍军女忍追查正雪的行踪,大致上已经掌握大坂城的位置了。



千姬、半藏及兼续三人,现在为了营救十兵卫,正朝着犹如幻影般的大坂城而去。



“话说回来,你的伤没事了吗?”



半藏稍微关心了兼续一下。兼续抬头挺胸地说:



“没问题啦!那个格斗技大会被丰臣派武士搞得乱七八糟,留下了大量午餐便当在学生会大楼。如果提出要求,要几个对方都会拿出来,所以我大概吃了十个哦!这么一来,我能量也补给得很够了!”



“你的意思是吃得很饱就对了啦……”



拒绝柳生道场的援助,自己在学校中庭搭了狗屋,当成小木屋居住,吃饭只吃学校的营养午餐一顿——兼续的日常生活就是这么过的。正如她所说,这真是遇到了好事,也算是一桩意外的惊喜吧。



“没上学的假日你都吃什么啊?”



也难怪千姬会这么问。



“这、这个嘛……”



兼续没有回答。毕竟她都是分食十兵卫或又兵卫吃剩的餐点,这种事实在让她难以启齿。



无论如何,兼续的伤势似乎没有大碍。然而正因为没大碍——



“不能原谅。袭击了我兼续之后,又把我放着不管,我一定要让你们为了这种瞧不起人的态度感到后悔!”



兼续重重地挥了挥大槌。战斗力似乎靠着十个便当就完全恢复了。



“幸村和又兵卫她们两个,最后还是跟正雪一起行动了,是吗?”



半藏低声说着。千姬一听挑了挑眉毛。然而在她有所反应之前,从另一边发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们才要让你们后悔呢!德川千、服部半藏!你们若无其事地闯入这里,根本就是飞蛾扑火嘛!”



说话声音含糊不清,以及与之相衬的娇小体型——



“哦!我正是长宗我部右卫门太郎盛亲!”



盛亲伫立在巨大岩石之上,亮出两柄比她的身高长上数倍的长枪。



接下来——



“可不能忘了我哦。我是明石扫部头全登!”



“我是毛利丰前守胜永!”



并排的三名少女报上自己的名号,低头睨视千姬一行人。



手执双长枪的盛亲、持着巨大狼牙棒的全登,以及拿着大镰刀的胜永。



胜永继续说了下去:



“眼前的是身为德川本家长女,前学生会副会长,德川千!还有学生会风纪委员会的前委员长,服部忍军统帅服部半藏!我们丰臣三人众,要在这里与你们公平地一决胜负。好了,快点接招吧!”



一席话听下来——



“什、什、什么意思嘛!刚刚一路听下来,你们都一直无视于我的存在!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啊!”



也难怪兼续会激烈反弹了。然而带头的胜永却说:



“我们没空跟小喽啰纠缠。如果不想受伤的话,小学生还是早点回家比较好。”



结果竟是招来一阵嘲笑。



“嗄——!我才不是小喽啰!更不是小学生!我可是在奥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直江山城守兼续哦!”



兼续语带强调地自我主张。可是——



“别胡说了!你这个穿灯笼裤的小学生,怎么可能会是直江兼续!”



“说到直江,也就是上杉家的话,那可是西军重镇哦。怎么可能会是你这种小矮子啊。”



盛亲与全登相继发表否定的话。



“我~说~啊~我这个样子是有原因不得不如此的……!我才不想让你们里面那个、那个耍枪的小个儿这么说呢!总之,本人的确就是直江兼续没错!”



兼续连来到这里都会发生不幸。



刚刚一直沉默着的千姬说话了。



“那是什么啊。真逊。”



“你说什么!竟敢说盛亲逊,不能原谅!”



“就是因为你很逊才说你逊啊。啊啊,算了算了。太麻烦了我才懒得跟你们说呢。想跟千公主我平起平坐说话,你们还早了一千万光年呢!懂了没呀,你们这些小臣子!逊逊武士!”



“公、公主大人,您的口气……是不是太粗俗了呢……而且,光年是距离的单位。”



“随便啦!面对这种比小虫子低下的家伙,千打一开始不过是在配合她们的气质罢了。”



这一段话自然引起丰臣三人众的强烈反弹。



“现在马上开战吧,可恶!”



“什么话该说或不该说是有分别的!”



“看来我们不用手下留情了!”



三人从大岩石上跳下来后,便各自面对自己的猎物。



“公主大人,这里交给我!”



千姬制止了打算向前的半藏。



“不好意思,不过千现在真的超级火大。所以我会放手一搏,不许有意见哦。”



千姬手持薙刀,往前走了一步。



“德川千,没用的。你的身手只是花拳绣腿,想当剑姬还早得很呢。”



胜永说完,千姬只是冷冷地瞪着她。



“那你又如何呢?不过就是跟正雪一丘之貉,被躲在背后当假丰臣的某人操纵罢了。”



“你竟敢这么说大人!”



“大人?是嘛。哼,那我大概懂了。既然如此,可以了,快开始吧。稍微挑衅一下你们就如我所愿跳下来,我还想如果你们在石头上,我们还得跳上去,太辛苦了呢。”



经千姬这么一说,三人这才惊觉,己方确实舍弃了高度方面的优势。



“我们才要说正如我们所愿呢!接下吧!长宗我部流,枪矛蜂针弹!”



“那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放在眼里啊!”



千姬大步一踱踏了出去,光如此就几乎要让地面跟着震动起来。



“啊啊……!”



半藏不假思索地趴下身子,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兼续也凭着与生俱来的武者直觉,加大步伐往后退。



可是丰臣三人众却慢了一步。她们坚信盛亲掷出的长枪会贯穿千姬的身体。不过,千姬双手握住腰际的薙刀之后,一口气拔了出来。



“这是义仙的份,现在就还给你们,给我收下吧!还有,抓走十兵卫也是!矮冬瓜肯定也是被你们骗走的,千全部还给你们!多的就当成小费吧!别客气!你们就收下吧!喝啊啊啊啊啊!!”



薙刀惊人的剑压划破空气,发出冲击波。



那是超越音速的冲击波。仿佛为了证明这一点似地,“轰!”沉重的冲击声随后才出现。



“咕呜————!”



“唔!”



盛亲放出的蜂针弹也在瞬间全部飞散消失。



“啊啊啊啊啊!”



在宛如暴风的冲击下,三人一同被砍倒了。



“胜负已分!”



半藏并未错过这瞬间的契机,她顺着冲击波,在间不容发的一刻,拉近了敌我之间的距离,然后拔出忍者刀往前一刺。



“说得对!”



兼续也同样把大槌瞄准了盛亲,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挥下的架势。



“混、混帐……!”



“唉呀,讲话真粗鲁呢。女孩子要有气质,优雅一点。”



胜永本来想趁隙退开,然而她的脖子前方却重新出现了千姬的薙刀刀尖。千姬冷笑着说:



“那么,你们知道的事情,就请全——部说清楚吧。如果有一丁点的隐瞒或作假……”



千姬刷地揪起了胜永的前胸并将她拉起来。



“我铁定○了你们!喝!”



“噫——!”



胜永因她的魄力而禁不住退缩。



“公主大人,您的优雅……”



半藏小心翼翼地补充着。



4



“……我,太差劲了……”



宗朗坐在大学医院的等候室的长椅上,一直盯着地面看。



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他还是一动也不动。



义仙的遗体交给医院处理,目前被安置在宗朗身后的灵安室里。接下来等学生会的人过来会合之后,就会开始验尸。视情况也可能要进行解剖。



宗朗必须要待到那个时候。



和学生会的人会合,并且等待验尸,并不是他的义务,但是在这种状况下,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个念头不断地在脑海里打转。



“义仙是为了救我……为什么,我会那么大意地爬上屋顶呢?我应该可以做得更好的。为什么要在那个时间,让尊保……让正雪利用呢。可恶!可恶!可恶!”



宗朗用拳头击打椅子,因为发出了太大的声音,才让他回过神来。



(如果牺牲的人是我就好了。如果让我代替义仙,义仙也因此得救的话,那就好了。明明义仙当时对正雪是占上风的,几乎就要快赢了。是我太碍事,反而被敌人利用。结果害得义仙被杀。她就这么被杀死了。如果不是我,情况就不会变这样……不会落到这种下场。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我身为大家的“将相”,太过得意忘形了。一定是我太自满才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我连一个女孩子都保护不了,算什么“将相”。还“将相”呢!这种人根本不配称为“将相”。虽然义仙不是我的剑姬,可是她很想当。一开始或许她是在演戏,用来欺骗我和我们的演技,可是,那时的义仙不同,不一样。她最后的遗言……是真的,不是在说谎。她说假如能成为我的剑姬就好了。我也是,如果义仙是我的剑姬……如果是的话又如何?我又能做什么?如果是我的剑姬,我就保护得了她吗?我根本保护不了剑姬,因为彼此的能力有压倒性的差异。如果是我的剑姬我就保护得了她这种话太自以为是了。话说回来,我一开始就是大家的绊脚石,是累赘……明明是这样,却不知死活地跑到这种地方,我不是应该要留在道场看家的吗?不是应该不离开道场一步,待在那里的吗?这么一来,义仙也、义仙也……)



“也就不会死了——!”



最后他吼了出来。只能大吼出来。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连悲伤的情绪都没有。心里只有后悔、罪恶、失落感,以及压倒性的悔恨。该怎么做,该如何自处,该怎么做,该如何自处……这些念头不断地浮现。



垂下视线,只见制服的前胸上、腹部、手上所染的浓稠血迹还没干涸。都是义仙的血、血、血、血。



虽然有人劝他去换衣服了,但他连站起来或动一下都办不到。



“我,该怎么办……”



‘没办法了。’



这个声音,突然清晰地在他脑中响起。让他以为自己是真的听到了。



这是千姬留下宗朗离开之前所说的话。当时声音虽然传进了耳里,但他完全却没有听进去。



现在却不经意地想起来。



对着不动,也动不了,连脸都不抬起来的宗朗,千姬这么说了:



‘虽然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也没办法马上有动作,现在的你只是拚命想着到底是谁的错,并找出罪人……听好了,如果不是义仙,换成是千的话……换成是千的话,也会做相同的事的。你好好想想这一点。也许把自己当成犯人自责会比较轻松,但是如果为义仙着想的话,什么才是该做的呢?你应该明白的。你是宗朗,你会明白的。’



千姬说了这些话后,压抑着想要再说下去的想法,咬着唇离开了。事实上她岂止想要说,应该更想一直陪着宗朗,握紧宗朗的双手。可是,她却甩开这想法并走了出去。



虽然当时低着头的宗朗看不见,但是千姬的言下之意,现在却传进他的脑海。



“我……我……”



(……没错,千姬殿下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一直都在想着相同的……想着相同的事,而逃避真正必须思考的事情,就这么蒙混下去……)



“并不是我该怎么做、或该如何自处。这根本只是假装哀悼义仙,其实只想着自己的事罢了,我应该要更加为义仙着想才对。应该为义仙达成她的愿望,义仙若活着想达成的期望,以及对我的朗望……”



现在该做的事只有这一件。想做的事情,除了这件之外没有别的了。



这件事,也就是义仙的愿望。



“义仙成为我的剑姬了。临终时的……不,是最后的一吻,让她成了我的剑姬。就在我的身边。永远会是我的剑姬,永远……!”



(没错,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情……)



宗朗站了起来。因为坐太久了,以致于双膝疼痛,于是他握紧立在身旁的刀子。



“与所有的剑姬相较之下,我是最弱的,而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想尽办法追上大家。如果办不到的话……因为肯定办不到,所以才更加焦躁,一直都是这样。可是这么一来……”



(反而让大家置身于危险之中。我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大家遭遇危险。那不是“将相”该做的事。)



在这之前我只是在脑子里分析身为“将相”的职责,心想只要这么做就好了。可是事实上,这不就等于一直在逃避吗?活像是被他人的命运连累着,而事不关己似地行动着不是吗?



一次也好,曾自己完成“将相”的使命吗?曾以“将相”的身分率先行动,并带动剑姬们,好好利用她们的力量吗?



没有。



他总是单纯以剑士的身分行动,即使从结果来说是成功的,却总是无法看清一切。成功只是偶然与运气罢了。“将相”是无法依赖偶然与运气的。必须将偶然与运气变成自己的实力。为了这个目的——



“该怎么做呢?义仙……千姬殿下、幸村……”



这时候,宗朗才第一次自然地以“将相”的身分思考,仔细地考虑着该做的事情。



“要牢牢记住,我是一个‘将相’。”



到目前为止,宗朗心里的某个角落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是,他只想纯粹当个剑士,希望自己是过去的柳生宗朗,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除了身为“将相”负担沉重之外,或许他也害怕真正成为“将相”之后,自己的言行举止将会改变与众人之间的关系。



可是,已经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宗朗是“将相”,而十兵卫、幸村、又兵卫、千姬、半藏,还有兼续,都是“宗朗的剑姬”。



“承认这一点。要承认,并从这一点去思考。这么一来。……‘将相’与‘剑姬’,应该不只是命令与服从的关系而已。没错,我不愿意失去她们任何一个人。绝对不要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所以,要以‘将相’的身分思考。成为真正的‘将相’,以‘将相’的身分保护大家。这样才是真正在保护她们,不是吗?”



似乎是义仙告诉他这一点的,而千姬也给了他提示。



答案还没有出来。



宗朗心想,现在自己身为“将相”,该做些什么,该怎么作战,又该让“剑姬”如何作战呢?



不过,他已经踏出了一步。



首先要了解自己。不能太过,也不能不足,正确的认识自我。这么一来,应该就能看见所要求的事,以及该做的事了。



(义仙、千姬殿下,谢谢你们。从现在开始,我必须找到我该做的事。我觉得我已经知道第一步该怎么走了……)



宗朗自然地握着刀柄。力道不会太轻,也不会过重。自然地左手握住刀鞘的话,右手便能顺势握着刀柄拔起刀子,以最好的姿势。



“先去找幸村,还有又兵卫。她们是我的剑姬,我要把她们带回来,带回我的身边。因此,要集合所有人。千姬殿下、半藏、兼续,还有十兵卫。而我必须想办法说服千姬殿下,而她也一定会了解的。我会说到她了解为止。我会这么做,然后去把幸村与又兵卫带回来!”



现在他只想能尽快见到大家。想要跟大家在一起。



(幸村她们两人投靠的丰臣派……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这么一来的话……)



就有可能找出正雪问个清楚了。



(就是这个吧,义仙。就像你所说的,身为柳生的首领,我的个性还很不成熟。我想你现在一定还是会这么说,但是,身为“将相”的我已经比较像样了吧。是这样没错吧……)



不过,宗朗一想到这里,思绪便中断了。



根据他察觉到的气息,似乎有数人正在逐渐逼近。他知道对方是谁,于是立刻正襟危坐。等候室的敲门声响起后,门扉随即被打开了。



“我们是学生会的监察员,要对柳生义仙进行验尸。”



两名带着学生会监察部臂章的学生,不过真正进行验尸的人,当然是他们身后的两名医师,还有四名担任助理的护理人员。



“是。那就劳烦你们了。”



宗朗低头只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