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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纷纷下着,在屋檐和庭院之间织起了无数银白色的丝线。三人感到脊背发凉,当然不是因为雨,毫无疑问那人一定是借助屋檐跳上屋顶的,还有先前留在台阶上的脚印,无一不在向他们昭示着此人的武功了得,但是让铁斋、孙兵卫、银四郎呆在原地的并不是因为害怕此人,他们并不怕这些,他们只是在怀疑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到底是谁,居然敢若无其事地坐在上面。铁斋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密探。”他指的是幕府的密探。他们绝不会怀疑此人是崛氏一族的余党,因为崛氏一族略有声望的人皆已被杀害,崛家绝对不会再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虽然没能成功地将尼庵中的那七个女子杀死,让他们甚感遗憾,但他们绝没有想到她们会展开反击。距东庆寺事件已经一个多月了。会津七枪认为,尽管那七个女子躲到了尼庵避难,可是她们作为犯了滔天大罪的崛氏一族的家眷,即使将她们处死也不为过,而且幕府不也同意了他们去捉拿逃进高野山的崛氏一族的男人了么。虽然他们对此深信不疑,但是一想到千姬愤怒的表情,他们就担心千姬会私下向将军诉苦,将军会为此故意找些理由为难加藤家。但那件事过去一个多月了,幕府方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们的心略略放下了,可总觉得事情不会就此了结。所以他们才以为那人是幕府派出的密探,来刺探加藤家的内情和主人的行径。“可是密探为什么会戴着女鬼面具呢?”银四郎觉得其中另有蹊跷。“管他是不是密探!”平贺孙兵卫说完后便拖起长枪迅速往外走去--距发现那个人还不到一分钟。“抓住他,剥掉他的面具。”银四郎朝他喊道。孙兵卫点了点头,扔出朱柄长枪,长枪的枪头斜斜地插进泥地里,而下个瞬间他已经“嗖”的一声腾空而起。他没有运气也没有助跑,只是轻轻用脚点了一下地就窜上了丈八长枪的顶部。长枪垂直立在细雨中,平贺孙兵卫放开握住长枪之手,便像黑豹一样向屋顶扑去。在下面观战的铁斋和银四郎都以为那个戴着女鬼面具的人定会因惊慌失措而束手就擒。但是刹那间铁斋和银四郎脸上的笑容便冻结了,坐在屋顶的那个黑衣人轻快地纵身跳了出来,在空中与孙兵卫擦身而过时,猛然打出一掌,孙兵卫吃力不住从空中掉了下来。黑衣人用脚点了一下插在地上的长枪,向远方窜去,他的身形在雨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形状。“孙兵卫!”铁斋和银四郎惊呼,却无暇顾及摔倒在地的孙兵卫,他迅速扔出手中的铁链,黑衣人刚刚落地,铁链前端的秤砣便向他砸来,黑衣人身形一矮,秤砣“嗖”的一声从他头顶飞过,黑衣人站起来又往前窜去。大道寺铁斋马上纵身而起,追了过去,他迅捷的身影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可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因为黑衣人逃进了前面的竹林。那个竹林非常茂密,连人都无法自由进出--黑衣人在竹林中站住了,回头看着铁斋,用手抚摸着下巴--好像在笑一样。当然对方戴着面具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但铁斋断定他是在笑,嘲笑他无法在竹林中施展开铁链。“胆小鬼!”铁斋眼中充血。他没有进入竹林,只是在竹林旁边慢慢踱着步,黑衣人依然用手抚摸着下巴悠然自得地看着这边,他的样子就像一只被狗追着的猫逃到了安全地带。突然大道寺铁斋从手中扔出银色的铁链,竖着向竹林中直飞过去。在黑衣人看来,他和铁斋之间隔着无数杆竹子,铁斋想要用铁链击中他简直难如登天,而且他看上去若无其事,暗中也随着铁斋身形的移动巧妙地转移身体的位置,让自己位于一个铁链无法击中的死角。可这铁链前端的镰刀从他所处的死角前一尺处掠过,绕到他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横扫过来。大道寺铁斋早就瞄准了距黑衣人宽一尺长五尺的地方,他发现从那儿到自己所站的位置中间一根竹子也没有,但对手却看不到这点。铁链迅速而准确地穿过两丈多远的狭小空间如同一条银蛇般敏捷。铁斋手中的铁链只要缠住对手,端部的镰刀便会横立起来去取对方的性命。此时那把锋利的镰刀迅速向黑衣人靠近,所经之处发出“嚓--嚓--”的声音,竹子全都被割断。黑衣人一直将竹子作为自己的保护屏障,此时这些竹子却将他推向死亡的境地,因为想躲开飞来的镰刀必须有回旋的空间,可是竹子阻挡了他的退路。大道寺铁斋在旁得意地笑着,他想象着这镰刀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将对手的身子砍成两半,再回到自己的手中,他甚至仿佛看到了从他身上喷溅出的鲜血。“啊?”铁斋马上就笑不出来了,没有鲜血横溅的场面,镰刀也没有飞回他的手中。只见黑衣人猛然向前扑倒,镰刀从他头上飞了过去,铁斋这时才看见黑衣人手中握有一刀,在他扑倒的同时一刀斩断了竹子的根部,尔后呼啸而至的镰刀从上方又扫过这些竹子。这些被从根部和三尺高的地方同时斩断的竹子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上,叶尖上的雨滴纷纷洒落下来。戴着般若面具的黑衣人又向竹林深处跃去,他的身影在烟雨中渐行渐远,直至无法看清。但铁斋却呆立在原地,像是没有再追上去的力气。“铁斋老,怎么样?”此时银四郎才赶了过来。“让他跑了。”铁斋垂头丧气地说:“那混账。”银四郎想要再追过去,铁斋制止了他。“别追了,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即使追上……”他没有再往下说,只是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对了,孙兵卫怎么样了?”铁斋回头问道。雨越下越大,只见平贺孙兵卫仍奄奄一息地躺在院子里,他的性命应该没有危险。“是不是摔下来时失去知觉了……真是个不小心的家伙。”“谁能想到那家伙在空中对孙兵卫出手呢,真是可恶!”银四郎咬牙切齿地说。那人到底是谁呢?经竹林中一战,大道寺铁斋已深知敌人的可怕。而且敌人好像一直都在捉弄他们,如果他有意要杀他们的话不仅是自己,连孙兵卫也早就一命呜呼了,一想到这点,铁斋感到脊背上升起了一股寒意。可是敌人却没有杀他们,只能把他的行为解释为捉弄了。“铁斋老,来人到底是谁?”银四郎瞪着血红的眼睛问,铁斋侧过青灰色的面孔说:“敌人的身份有两种可能。”“第一个是什么?”“幕府的密探——但是如果是那样,他为什么要故意现身并捉弄我们呢?”“还有一个呢。”“可能是崛家的手下。”“崛家?但崛家没有身手如此之好的人。”“银四郎,别忘了东庆寺还有七个女人存活着。”“……你是说刚才那个戴着般若面具的人是其中一个?那不可能!”“我不是此意,况且刚才那人从身形上看是个男人,我是担心那七个女人会不会请帮手来报复我们,而刚才那人就是--”铁斋又沉吟道。“可是为什么刚才那人没有杀死孙兵卫呢,为什么又要戴着般若面具,而蛇目有七只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银四郎盯着他说。“先不管这些,看来我们得再去镰仓的尼姑庵探探情况。”跳出加藤家的院墙后,黑衣人在空荡无人的巷中疾驰数里后,摘下了般若面具。“只要被看见眼睛,我的身份就会暴露。”是柳生十兵卫,独眼是他的一大标志。“这些人比传闻中更为可怕,连我都出了一身冷汗……但是我不能杀他们,得把他们留给那群女人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