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黄金星球很美, 但地表的城池与人类社会一点都不美。

  飞星谷对凡人很没人性，但那已经很不错, 金星宗这样的宗门对凡人更没人性。

  如蓝星的养殖场一般将凡人关在专门的屋子里繁育后代，虽然繁衍是生命最原始的本能，但活着的价值与意义只是繁衍，是个人都接受不了，所以屋里的人被称之为人畜。

  虞微整理档案时甚至看到了优质种畜的买卖记录。

  为了增加有灵根的婴孩产出，小宗门会向大宗门购买那些祖先是大修士甚至仙人的种畜，以此来改良人畜的品种。

  虽然第一批玩家都能从归一星残留的痕迹猜到归一星原本什么模样，但猜到和真切的见到是两回事，玩家们三观俱碎，都没两天就跑得七七八八，连丹曦允许玩家在金星捡拾黄金都留不住玩家。

  估计在金星宗收拾成正常社会前跑掉的玩家们都不会回来。

  虞微没法跑，一方面金星想要改变需要大量人手，能用的人手越少，改造速度越慢，另一方面，松醪还在等她继续当占卜工具人。

  将最新提取的一罐罐精卵交给丹曦，虞微忽然叹了口气。

  因为没人可用，只能自己上手培育受精卵的丹曦见状问：“还在为式微烦恼？”

  虞微想了想，说起自己上线前看的动漫。“我们的世界有部动漫，是说人和妖的续缘故事，人与妖前世相恋....”

  丹曦很耐心的听完虞微的介绍，直到虞微说完才开口。“人为什么不修炼？修炼了不就可以延长寿命吗？”

  “....动漫的世界观设定是人类修炼只能维持容貌年轻，寿命还是正常人寿命。”虞微抬手。“你如果还想问这样不对等的寿命，人类是怎么活下来的，那牵扯得太多了，我也很难解释，而且动漫的主题是爱情，本质上是架空世界，是人的想像，再怎么完善也不可能没有任何bug。”

  以个人之力完善的架空世界观，人脑不是量子脑，好吧，这个世界的仙人境大概真的是量子脑。元婴境立体半径一千米的高清视野意味着这个范围内的大量信息时时刻刻在大脑内处置，大脑还没炸，精神状态和意识也没混乱，可见修士的脑子已经与凡人迥异，元婴修士尚且如此，何况仙人境。

  但再量子脑，脑力也有极限，架空的世界观只能无限接近真实，而不能真正真实。没有大的bug就够了，要跟真实世界一样没有任何bug，那观者就该思考作者创造的究竟是幻想世界，还是穿越前的历史。

  丹曦：“我是想说，妖与今世的续缘是否算找替身，取决于妖的三观认知。”

  虞微困惑的看着丹曦。

  丹曦思考良久，反问虞微：“你觉得，若后简变成了一个男人，松醪会是什么反应？可会觉得无法接受男男？”

  虞微道：“不会。”

  “为何？”

  “松醪，你，檀弓，檐水根本分不清男女，不，你们的眼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别。”

  丹曦颔首。“那我们为何没有男女之别？”

  虞微愣了下，想说你们又不是，三观有差异不是很正常吗？但很快想到这几个家伙除了天生半妖的松醪，都曾是凡人。

  那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差异？

  虞微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玩家身体的视野。

  凡人的视野是128度，只能看到身体前方的事物，修士却是三百六十度视野，这种视野角度与距离的差异让虞微每次上线下线时感觉非常撕裂，不得不多花一点时间调整状态。

  自己靠着切换还能体会到128度视野的感受，这些没有凡人身体可以切换视野，从结成金丹便一直三百六十度视野，如此数百年数千年，可还能理解凡人128度视野的感受？

  凡人与修士的视野差异是角度与距离，那修士与仙人境呢？

  仙人境也是修士，但这个世界专门却将修士与仙人境划分开来，显然，修士与仙人境之间有一道质的差异，这道差异的存在让仙人境被单独划分。

  长生不老是修士与仙人的差异，但它会是唯一的差异吗？

  虞微道：“视野，仙人的视野与凡人与修士都不同，你们丧失了辨识男女与理解男女性别的能力。”

  丹曦赞许的点头。“是的，仙人的生理构造，仙人的视野决定了我们活得越久越无法分辨雌雄，无法理解雌雄的差异，所以我们辨识谁是谁不看脸，不看性别。若有一人，祂的视野让祂能直接看到众生的灵魂，你觉得，祂最终形成的三观中会通过什么来辨识谁是谁？”

  虞微：“....秋露白不认为醍醐的转世是醍醐，松醪也不认为后简的转世是后简。”

  丹曦颔首。“祂们曾有过很漫长的凡人修士视野，成为仙人的岁月也只几万年，若成仙数十万乃至数百万年呢？我不认识峨兹，但我觉得，这位人族信史记载的活得最久的修士，祂的三观认知与我们这些年轻仙人必定不同。”

  虞微想到了峨兹留给自己的遗言，若有所思。

  丹曦总结道：“若一个人就是这种三观认知，发自内心的认为只要灵魂还是那个，不论如何转世，都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但亲友就是亲友，不论对方怎么换衣服，那就不是替身。不记得前世？记忆是会模糊的，越是久远的记忆越模糊，甚至根本想不起来，便如人不记得自己刚出世时的记忆，但你能因为一个人不记得婴儿时期的记忆便说它不是当初那个婴儿？性格有变化，你与友人分别多年，彼此都经历了很多事，再见时，难道不会觉得对方变化很大？你会因此便认为对方是另一个人？”

  虞微：“....我还是觉得不对，但我说不出不对在哪里。”

  丹曦：“你觉得怪很正常，因为这本质上是人与非人的三观冲突，而你是人，你难以发自内心的理解这套三观，便如凡人无法理解仙人辨识人不看脸不看性别。”

  虞微豁然开朗。“确实如此。”

  丹曦继续道：“不过你所忧心的与其说是不能理解这套三观认知，不如说是害怕。”

  虞微沉默又困惑的看着丹曦。

  丹曦道：“若有一日，有人找上门，跟你说，祂前世欠你一千万灵石....你们的世界好像没有灵石，换成欠你一千万美刀，但还没来得及还，你前世便死了。所以来找你还债，还你一千万美刀，也不对，你死了几十年，货币贬值，因此还得算上贬值与利息，最终还你的多少你自己算，反正不会少于一千万美刀，你接不接受这笔债？”

  大概明白丹曦想表达什么的虞微：“....我应该会接受。”

  丹曦又问：“若有一日，有人找上门，跟你说，你前世欠祂一千万美刀，但你还没来得及还便死了，因此找上今世的你让你还债。考虑到你死了几十年，货币贬值，因此还的时候必须算上贬值的差价与利息，你还不还？”

  虞微：“....”

  丹曦：“你是不是想说，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人格都不一样？前世的债凭什么找今世？”

  虞微：“我....”想说点啥，又不知道该说啥。

  丹曦继续道：“若你这么说，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