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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青桐(三)(1 / 2)





  人往往离开时才真正看到一个城市的全貌。

  从托雷多驱车赶往马德里巴哈拉斯机场,车子从庄园驶出进入城区,傍晚时分,天色渐暗。街灯亮起时苏艾被车窗外的夜幕之城震撼了。

  石砌的森严建筑在色彩缤纷的灯光中突然归于童话般的静谧,连教堂也变得不那么肃穆因为彩光映衬而温和近人起来。

  尽管是一晃而过,她甚至没看清那些古登堡建筑群有几根墙柱几盏窗灯,不知道那些檐下垂花究竟是什么品种,街边交谈的人们又是否是本地人或者来自世界各地呢,她不知道。但她对疾速越过眼帘的一切表示敬畏与喜爱。

  “这里真美。”她由衷的感叹。而身旁的章洺越闻声不发一语。在前驱车驾驶的kasdey的丈夫因为不懂中文也没作声。

  苏艾依旧情绪良好。

  想到眼前的一切不再有,她又把目光投向窗外,她热爱不再复归的一切事物。所以她在每一个瞬间里自乐满足的独自欢快着。

  从马德里到柏林,途径法兰克福转机。章洺越全程无话,他似乎对这行程没什么期待,就像依惯例在按部就班的完成某种仪式一样。

  只是他的目光让苏艾觉得很难解,他仿佛无法集中思绪,眼神总很涣散。看她时,就像在看一个潜藏的黑洞。假如她身后真的有的话。

  像个精神欠佳的颓丧贵族。

  跟前两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当他回神时,那沉默与无力感又顷刻消失。

  他们到柏林未作逗留便直接赶往巴伐利亚。

  那个有着bmw(宝马),有特产啤酒,有新天鹅堡(迪斯尼城堡原型),以及欧洲最古老的钟楼,的巴伐利亚。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遍访了许多着名的宫殿以及博物馆。

  章洺越依旧不愿言语。只让随行的秘书似的人不断为苏艾讲解那精美雕饰或是华美油画的背景知识以及文化底蕴所在。

  一切的巍峨与庄严,一切的辉煌与光耀。简直让苏艾眼花缭乱。她像个孩童一样张望然后随着讲解点头,再然后,她对自己的无知与空茫报以微笑。

  她真是个自视甚高的穴居人。她觉得。

  “美人画廊收藏有宫廷画家斯蒂勒为路德维希一世画的那个时代最漂亮的美女画像,个个天生丽质,仪态万方,这个画廊诞生100多年来始终强烈地吸引着无数的艺术爱好者和旅游观光者。路德维希一世风流倜傥,被称为最爱美女的国王,他——”

  高个子的秘书先生有条不紊的讲解被打断,苏艾从面前的人像图上转移视线于是看到章洺越抬了右手,有些不耐的晃了晃示意可以不必讲解了。

  秘书识趣的看了一眼苏艾,然后自动走开。

  “manekonign是王后,正室。”他罕见的指着左侧的一副人像图说道。然后又指着苏艾跟前的那副,“helenesedlmayr,她后来成为了国王的情人”

  苏艾觉得这个情人小姐比较特殊,从画面上看她是唯一一个衣着朴素的人。

  “她是个贫民,是国王外出的时候发现的女孩,因为实在长的太漂亮了,破例被画下来。”章洺越看出她的困惑,解释时,看的是苏艾,而不是画。

  “但最着名的却是lolamontez,她致使路德维西一世国王被迫退位。能毁灭国王的女人呵。”章洺越用有些嘲讽的语气说着,转过身走了两步来到一副幅娇艳华贵的美人像前,静静伫立着,虽然嘴角带笑。

  但很显然,他厌弃这种女子。

  “被称为舞蹈家,也有人说她就是低贱的舞女而已,但是不管怎样,这位南美和德国混血的美女的确风情万种,成为国王最宠爱的情人之首。以至于王后去世以后,她立刻被封为伯爵,国王天真的以为给了她地位,就可以给她贵族的血统,再进一步封后就也不在困难,然而人们怎么也不肯承认她的地位和血统,坚决反对封后,国王强制封后,造成了空前激烈的大游行,这个游行最后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又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好戏。”

  “又?”

  “你们中国古代,不是有位叫李煜的皇帝也无视帝国伟业,专注的倾心于佳人情事的么。”

  苏艾想反驳体制不同,不能相提并论。可转念一想,在风流成性的人性层面确实存在雷同,于是张了张口后,抿唇点头。

  但是,何故令近段时间来不愿言语的章洺越废了唇舌讲这些给她听?

  她不明白。

  “要是类比来看”,他背对着苏艾,修长的脖颈穿黑高领绒衫的缘故无法得见,但总给人一种寂冷威仪的肃穆感,“你觉得你自己同这叁个当中哪一位更贴近?”以至于他发问的时候,让苏艾觉得自己是在被进行某种程度上的审判。

  答的不好,会酿成严重后果的审判。

  “哈——”,苏艾乍然轻笑,而后以有些轻慢的语气说:“我可是长的一点都不好看啊。根本不能类比吧!”

  她不美,她未曾被人珍惜以待,她报以热情努力践行的顺从与喜悦也不是因为爱。

  她顺从因为对远离他的动机使然,他喜悦由于他对她终于展露出的,默然与不适。

  “而且,归类这种事,被归类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就像会成为情人还是王后,决定权在国王。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不是吗?”苏艾向前一步走,同章洺越并排而立,然后微微偏斜着朝他扬起脸,笑的心无城府。

  然后对上男人一双无澜又无神的邃深黑瞳。章洺越只一瞬间的思虑,而后目光如炬地看清眼前浅笑着的人,“你说的对。很对。”他敛了敛双目,声色清旷,笑出了几分不合理的刻薄与绝决。

  好像她辜负他一番好意一般。他缓缓摇头。抬脚移步。

  夜晚,章洺越施加给苏艾的性爱几乎是暗含凌虐的处罚式触碰。

  然而白日却依旧平静如常,不见半点动怒的迹象。

  他们总四处游览,乘专车去太多地方。苏艾根本无法一下子记住那些闻名于世的宫殿与园林。

  苏艾也专心玩乐,积极加入当场的某些活动,她甚至还主动唱了一节《墙头马上》,权当哄骗异地的外国人了,居然得到了许多掌声。

  游玩的最后一个景点,他们去了新天鹅石宫。

  苏艾在山顶的树林发现了一棵青桐。她觉得欣喜。

  无心顾暇宫殿的精妙与绝伦。

  她对着一棵中国青桐笑的满含深意。

  “笑什么?”

  “是青桐呀!”

  “就是棵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