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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府管理松散,下人嘴里也没个把门的,连宝玉都从茗烟嘴里听了信了,两府里还有谁不知道?也就瞒着王熙凤罢了。

  如今贾琏不知怎的又要将尤三姐许给柳湘莲,偏柳湘莲正憋着气,听闻是世间绝色,想也不想就应了,还留了家传宝剑作为信物。

  事后又觉得不对,才打听起尤三姐的根底来,知道她和宁国府有关,顿时后悔不迭,想让贾玩帮他一起,去把家传宝剑再取回来。

  贾玩道:你要娶个绝色,给你个绝色你又挑三拣四,你自己成日里没少眠花宿柳,如今倒嫌别人不干不净?

  柳湘莲正色道:这怎么一样?

  贾玩也懒得再说,别说这个时代,便是后世,男人女人在这上面,也未能完全平等。

  尤三姐的事,他自然不会去仔细打听,不过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几句罢了,至于她到底为人如何,贾珍父子有没有上手,贾玩并不清楚。

  但不管具体如何,既然柳湘莲心里存了芥蒂,日后两人便是做了夫妻,怕也难得长久,早些断了也是好事。

  便同他一起,去了贾琏安置尤二姐的住处。

  他虽一路谈笑自若,但柳湘莲素来与他相熟,却察觉出几分异样来,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贾玩嗯了一声。

  见柳湘莲欲言又止,笑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淡淡道:你数年不曾回京,也知道宁国府中,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可知宁国府如今的名声脏污到了什么地步。

  我也就罢了,但对家姐却影响甚大。当初先让家姐住进林家,后又在陛下面前求了个入宫的名额,就是为了让家姐的名声不被宁国府所累,可如今父亲忽然去世,家姐需在家中守孝三年

  柳湘莲默然。

  连他这样的浪子,听闻尤三姐是尤氏之妹后,也断然决定退亲,惜春若在荣国府住满三年,哪里还会有好人家肯娶她?别说名门贵族,只要是略有骨气的清白人家,也会避之唯恐不及。

  这却是个死结,宁国府名声在外,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人两人,想要短时间扭转绝无可能,而让惜春不留在家中守孝,更行不通。

  第17章

  柳湘莲叹了一声,问道:那你如今有何打算?

  贾玩摇头,道:不好说。

  又道:家姐倒是比我有成算,父亲过世白日之后,她一刻也未在府里多留,径直去了清心斋,为父亲诵经祈福那地方是宫里贵人荐的,倒是个清净地,没那些脏的污的,但却着实清苦。若一日两日倒也罢了

  比起生活清苦,他更担心的是惜春性子一惯清冷,在宫里住了数年,不担没有羡慕繁华,反而看得更透了,若在庵里再住上几年,说不定真的会看破红尘、皈依我佛。

  且总在尼庵里住着,于亲事上也有妨碍。

  说话间,便到了贾琏的新房,贾琏听两人过来,喜不自胜,迎出门外,对柳湘莲笑道:可将你盼来了。

  又问贾玩,道: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贾玩道:重孝在身,原不该登门,但想着琏二哥也不是外人,且大哥和荣哥儿也时常过来,想来是无妨的,便来看看我这新嫂子。

  贾琏讪讪,又堆了笑,引两人进内室,拜见尤老娘。

  尤老娘是贾珍夫人尤氏的继母,算是贾玩的正经亲戚,只是她引着女儿和其姐夫贾珍、侄儿贾蓉厮混,如今又做了贾琏的外室,却让贾玩委实尊重不起来。

  只是这个时代,为老便是再不尊,只要年纪、辈分在这儿,旁人便不敢怠慢。

  贾玩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多年,言语习惯早已和本土人无二,然有时候,却着实懒得入乡随俗,轻轻颔首,叫了声亲家太太,便坐下饮茶。

  见他态度冷淡,尤老娘也有些讪讪,尤二姐在房中听着动静,惴惴不安。

  这贾玩虽年少,且无什么功名爵位,却连贾珍见了他,都有几分忌惮,贾蓉更不必提平日里,贾珍与她们常来常往,时不时便接她们去府上小住,但只要听闻贾玩即将回府,便急慌慌的将她们送走。

  是以她们也知道,这位玩二爷,同贾珍、贾蓉并不是同道中人,此刻见他登门,难免心虚。

  至于尤三姐,则含羞带怯,一心只在柳湘莲身上,然而柳湘莲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原来他这次来,竟不是为了提亲,而是为了退亲!

  虽然说什么不想姑母在家给他定下了亲事,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托词,加上贾玩随同前来,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从贾玩嘴里得了消息,嫌自己是淫奔无耻之流,不屑为妻。

  外面贾琏软硬兼施,百般相劝,柳湘莲却全然不为所动,只说是自己的错,任打任罚都好,但婚事却断断不成。

  尤三姐见贾琏还欲纠缠,早已羞愤欲死,一时间泪如雨下,从墙上取了剑出来,道:不必再说,我还你的定礼!

  铿的一声拔剑出鞘,左手剑鞘扔向柳湘莲,右手长剑一横,就向项上勒去。

  直将众人吓得魂飞魄散,或有叫妹妹的,有喊不可的,还有唬的动弹不得的,柳湘莲却急声道:贾玩!

  便只听哐当一声,长剑坠地,尤三姐呆立在原地,身上完好无损,倒是地上多了个碎成两半的茶盏。

  尤二姐扑上去抱住三姐,哭了声妹妹:你怎么这么傻

  贾玩起身,脚尖一勾,将地上的长剑挑向柳湘莲,道:东西既拿到了,我们走吧。

  脚步不停,径直向外走去。

  柳湘莲将剑入鞘,抱拳道:今日确是小弟的不是,改日再来请罪。

  退后两步,转身快步跟上贾玩。

  见两人不顾而去,尤三姐悲呜一声,一把推开尤二姐,猛地向门柱撞去。

  才冲出几步,却感觉右肩被人轻轻推了下,力道分明不大,她却身不由己的整个人旋了一圈,踉跄退了两步站定,骇然看向站在她身前的少年她方才一心只在柳湘莲身上,不曾在意其他,这会儿见了贾玩,竟是呆愣无语,连自己刚刚被人轻轻一推就停了下来的诡异事实,都给忘了。

  她一向自负绝色,见惯了贾珍、贾蓉等人在她面前色授魂与的丑态,自不把除柳湘莲以外的男人放在眼里,贾府中人在她心中更是不堪,如今见了贾玩,却不由自惭形秽起来。

  这里的自惭形秽,不只是貌不如人,更因这少年的气质,实在太过干净清冽原来,这就是府里的二爷,难怪贾珍在他面前,都要收敛一二。

  柳湘莲见尤三姐两度寻死,大为动容,上前一步便要说话,贾玩抬手制止,道:尤三姑娘,所谓事不过三,我拦了你两次,不会拦你第三次也没人拦得住一个执意求死的人,只是你若要死,不妨把话说清楚了再死不迟。

  他顿了顿道:你我素味平生,今儿才是第一次见面,但在府上,却时常听下人在闲话中提及

  听到闲话二字,尤二姐已然羞的低下头去,尤三姐勾唇冷笑一声,侧目看向贾玩。

  贾玩道:我是个粗人,不懂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