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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2)


  岑阿姨的声音充满焦虑:“小安这几天状况不太好,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安小朵急了:“他怎么了?”

  “一直低烧,都好几天了,也不让叫医生,再这么下去,我担心他的身体真会垮掉……”

  “我马上过去。”

  “我们在湖边别墅。”

  安小朵一怔:“怎么跑那边去了?”

  “还不是那个秦筝闹的,天天打着探病的幌子过来。我看得出小安烦她,挡了她几次,谁知她还是不死心,后来老太太不知怎么知道了,就要他上这儿休养。”

  安小朵静默了半刻,说:“阿姨,那边我就不过去了,万一被唐老夫人知道……”

  岑阿姨急了:“不会的,老太太一周最多过来一次,昨天才刚来过……小朵,昨晚小安烧得迷迷糊糊,嘴里还叫着你的名字。”

  安小朵一颗心仿佛颤了下:“好吧。”

  尽管她怕见到唐老太太,但她权衡一下觉得还是黎孝安更重要。想起唐均年的母亲,她就不寒而栗,那个女人高贵得像一个女王,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流浪动物身上有没有跳蚤。

  跟司机重新报了目的地,她打电话给tracy请假,tracy勉为其难地答应,叮嘱她明天一定要准时来片场。剧组三天前从雁岛回来,因为何碧玺周末要飞香港出席一个慈善晚会,所以这几天都在抓紧时间赶戏。

  湖边别墅群是唐氏集团在墨兰湖畔开发的一片度假区,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环境清幽,有如世外桃源一般,是绝佳的避暑圣地,但只对唐氏成员开放,不对外营业。

  黎孝安在那有一套二层楼的别墅,但他平日工作忙,很少过去住,别墅经常空置着,只让岑阿姨定期过去打点。很久以前,黎孝安带她和元元去过。

  安小朵赶到墨兰湖畔已经是傍晚,这还亏得她记性好,没怎么绕弯路,否则天黑也到不了。她下了车,沿着一整片荷花池塘边上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朝里走,郁郁葱葱的树木后面是一栋红墙绿瓦的小洋楼,上了石阶,她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岑阿姨出来给她开了门:“小朵,你总算来了!”

  “孝安他人呢?”

  “在房里睡着呢,烧还是没退,中午我硬让他吃几口饭,结果全吐了出来。”

  安小朵进了屋,将挎包往沙发上一放就要上楼。岑阿姨拉住她,转身去厨房拿了个端盘出来,上面放着一碗热粥和一个药盒。

  她看着满满的四格药盒,不禁皱眉:“一次要吃这么多吗?”

  “医生开的,这样的分量,每天要吃三次呢。”

  安小朵自己从小到大都怕吃药,再小的药丸吞下去也会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简直要了她的命。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黎孝安哄她吃药,他无师自通地拿一只汤勺舀点水,将药丸化开,然后用一只胳膊圈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将药水喂进去,趁着她五官皱成一团的时候,再给她喂点蜜水。她有时候恶作剧,推开送上来的蜜水,嘴巴凑上去吻他,舌尖撬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直吻得他眼鼻口也皱在一起才带着得逞的坏笑放开他。

  走到他的房间前,她轻轻地按下转手,房间很暗,她一时有些不适应,静待了几秒钟,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尽管动作已经很轻,地上还有厚厚的地毯,但床上的人还是被惊动了,他睡觉一向浅眠。

  “谁?”他听出不是岑阿姨。

  安小朵听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心里有些难受,将东西搁在床头柜上,柔声说:“是我。”

  他静了静,抬手要去开灯,她按住他的手:“别开了,你看见我又要不高兴。”

  “那你还来做什么?不是自讨没趣吗?”

  安小朵默不作声,心说:我知道你口是心非。

  短时间的沉默过后,她端起床头柜上的白开水,问他:“要不要喝点水?”

  他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脸皮这么厚。”

  “那都是被你逼出来的。”她大老远赶过来,有点渴了,偷喝了一口水,咽下去后忍不住看了看杯底。

  “加了葡萄糖。”

  她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说:“你……你怎么知道?屋里这么暗……”

  “我听觉很好。”

  既然他知道了,她也无所谓了,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从热水壶里倒了一杯放回去:“我之前眼睛看不见,心里很害怕,怕再也恢复不了。可我不是怕别的,那时候我满心想的是如果眼睛好不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她就像在自言自语,床上的男人半天也没搭理她。她心里沮丧不已,忽然听见他轻声说:“如果不是那次受伤,乔柯把你送回来,你自己还会回梧城吗?你不是寄了那个包裹要跟我死生不见吗?”

  安小朵低声说:“那个包裹不是我寄的。”

  “字是你写的。”

  安小朵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写的……但真不是我寄的。”她写好了字,藏在盒子里没舍得寄出去,后来受伤住院,乔柯帮她去整理东西,看到了,瞒着她寄了出去。

  “你两年前从我身边跑掉,我就跟自己说我不会再对这个人心软。”

  安小朵见他提起旧事,心底的涟漪一圈圈激荡开。两年前她之所以不告而别,除了不愿天天跟他吵,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还记得那一日,她在书房已经跪了一夜,他上法庭前走进书房拿东西,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那时候恐惧攫取了她全副心思,她腾不出一丝丝空间去思考其他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再面对他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跪在他面前求他的样子,她是那么卑微,像尘世里的小妖,而他高高在上,冷酷得宛如神祇,在她向他祈求祷告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踢开了她。

  他对自己真的心软过吗?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深究。

  灯到底亮了起来,黎孝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或许是在病中,他的目光没有平时的冷漠和无动于衷。

  他像是要说什么,撑起身却剧烈咳嗽起来。

  安小朵忙抓过旁边的枕头垫在他背后,让他靠坐着舒服些,待他好点了,她端起那碗粥搅拌了两下,让热气散得快一些:“岑阿姨说你中午没怎么吃东西,现在吃一点吧,等会儿你还要吃药的。”

  她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她,半晌才张开嘴。

  一小碗粥就这么一勺勺喂下去大半,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黎孝安偏过脸去,摇了摇头。

  安小朵只好收起来:“休息一下再吃药。”

  见他额头微微冒汗,她起身,去浴室拿了条浸过热水的毛巾来给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