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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觉得他眼睛的伤不是你造成的。”

  廖栩笃定点头。

  顾希安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屋子里只有一个老时钟在滴答吵闹。

  沉默良久,她问:“吃过饭了吗。”

  廖栩没有应声。

  顾希安又问:“妈妈呢。”

  谈及此,廖栩的眼泪哗地淌下来,“妈妈…被他们抓走了。”

  被几个大汉盯着,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如数上缴,又被带着上医院,不是抓是什么。

  ///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没有了安宁,隔叁差五来几个彪形大汉上门闹事。

  每每这时,顾希安和廖栩被妈妈藏进卧室,门上的锁眼早就脱落了,留下一个圆形的孔。

  透着那个圆形望出去,她看到廖玲战战兢兢的姿态,双腿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棒子,膝盖微微弯曲,整个人下意识向前倾,怎么都站不直。

  只差没有跪下了。

  或许知道跪下解决不了任何,或许,她在心里已经磕了一百个头。

  顾希安转过头,看着同样眼眶红红的廖栩,一时间不知该怪罪还是该心疼。

  他像一只初生的小牛犊子,还没学会呼吸就被人勒住了脖子,动弹不得,连眼泪都不敢流了。

  可是,为什么就不能忍一下呢,我们不都是这么一路忍过来的吗,为什么。

  终究,她没有问出口。

  到了夜里,那群人才骂骂咧咧地走,嘴里嚷着不入耳的脏话。

  外头静了很久,圆孔里,廖玲还维持着那个姿势站在原地。

  一间屋子,里外叁个僵直的人,谁都不敢率先闹出点动静。

  “姐姐。”

  廖栩呜咽着,被浓浓的鼻音掩盖,“我不想推他的。”

  事情发生后,她们都责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偏偏他铁了心倔强,一声不吭。

  这会儿,不打自招。

  “他和我说,爸爸是讨厌我才会和妈妈分开,都是因为我,姐姐才没有爸爸。”

  豆大的泪珠子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阳城的茶余饭后总是刮几阵风,来来回回都是别人家的糟心事。

  廖玲带着一儿一女浩浩荡荡回了娘家,方圆十里的嘴都传遍了。不出几日,关于顾征出轨的前因后果就有了详尽的数个版本。大人传大人,被不懂事的孩子听了去。

  “你爸妈离婚就是因为你,讨厌鬼。”

  那日争执,若不是这一句引子,他会忍住,也忍得住。

  “都是因为我的错,都怪我。”

  姐姐的沉默像是另一种坏答案,廖栩有些绝望。

  顾希安坚定摇头:“不是的。”

  “那你说,为什么爸爸会离开我们。”

  千万不要和一个孩子比赛执拗,除了输没有别的结局。

  顾希安也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呢。

  当初,顾征和廖玲闹离婚。

  廖玲抱着半岁大的廖栩坐在沙发上黯然出神,顾征则站在窗边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窗台的烟灰缸溢满烟蒂。

  屋子里坐了很多人,客厅主位是他单位的老领导,还有没见过几面的叔伯姨婶,气氛沉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木的,更像事不关己。

  “孩子,你想跟着爸爸,还是妈妈。”那位老者开口了。

  顾希安默声不作答,她抬眸环顾着面前的一张张脸,那些人空洞的瞳孔骤然有了焦点,在她身上烧出无数个窟窿。

  她闻到了铁锈的腥味,心脏引起不规则的颤栗。

  “别怕,孩子。”老者又问了一遍,“这不是考试,没有错误答案,选谁都是对的。”

  顾希安看着睡得正香的廖栩,抬头对上妈妈的眼睛,那双眼里饱含了无数种情绪,是当时的她无法理解的复杂和难辨。

  短暂的交汇后,是廖玲率先垂下眼睑,避开对视。

  那一年,顾希安八岁。

  ///

  “我不知道。”

  “或许,没有答案也是一种答案。”

  就像她不知道顾征为什么会抛妻弃子。

  就像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不要自己。

  就像她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八岁都有一个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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