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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1 / 2)





  这趟行程太过沉重。

  越走越远,道路两旁的风景在极速后退,心上的沉重也在消退。

  林恩筱将视线收回车里,车内后视镜有双眼睛在看她,对视一瞬,他迅速转开。骆之辰就坐在她的身后。

  她抿了下唇,俯下眼睛,侧过脸来看编导,“咱们这会儿是直接回去了吗?”

  时间已经是下午,回江城至少得五个小时,到家得夜深人静了。

  编导正在鼓捣手机,他抬起头来,“哦,先前你不在,咱今天回不去了。让小骆跟你讲一下情况,我这儿有点事,”他朝她扬了下手机。

  下一刻后排的人突然就贴在了她的椅背上,一股带着温热青草香的气流直朝她撞来,她迅速直起身,离开了椅背。她侧脸,骆之辰的脸就在椅背边。

  他朝她弯了一下唇,明朗的笑,“当地领导知道我们这儿拍摄,说是要请我们吃饭,反正今天也太晚了,得住一晚再回去。”

  骆之辰说完,“嗯。知道了。”林恩筱忙回答,她坐的别扭,他却仍然靠在哪儿。“我说我知道了!”她眼睛里带着不客气看着骆之辰,他却反对她笑了一下,有几分故意作弄的意味,只是下一刻也顺了她的意思缩了回去。

  想着他就坐在她的身后,也许在打量她,也许又在后视镜里看她。

  林恩筱干脆闭了眼睛,她觉得头痛,拿这个人非常的头痛!

  后排,骆之辰舒服的靠着椅背,如林恩筱猜想的一般,他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那一角面孔。

  一个半小时,离开了那座深山,车跟着导航去了一个乡村旅游小镇。

  车上的旅途使人困顿,到了地方,林恩筱困的精神不振,大家被领着去赴宴,林恩筱走在队伍的最后,他们进了一处门口花团锦簇看似农家院的民俗客栈。

  一进门,别有洞天,偌大的院子,假山,石桥,青石铺路,古色古香的大院子,土酒坛,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有几个男人从那头迎出来,说话带着浓浓的乡音,穿的却颇讲究,说话的神态也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势。

  “欢迎欢迎,”

  “记者同志们远道而来,辛苦了辛苦了,你看你们这一到这天都晴了,前些天是天天的下雨,”男人笑着,看了眼天空。

  他们的领头羊,编导同志打头,热情的握住了对方朝他伸来的手,也随着对方的官腔假客套了好一阵。

  “请请请,我们吴书记在里面等着诸位呢,今天还有一位特别的客人也在,江城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经济文化都是全国各地的先锋……”

  走在人群后,林恩筱抬起头来看前边,一方颇有特色的建筑外人头攒动,都穿的西装皮鞋。在江城,这样的派场不足为奇,但在这较为落后的贫困山区,这样的阵势就有些严肃,困意霎时消退。

  接近大厅,来接他们的人先前还高声寒暄,立刻就收了声音,所以那位特别的客人一定比他们有来头多了。大厅门口两边站了好些男人,个个皮鞋擦的铮亮,林恩筱抬眸,跟着进去。

  满室的人语声,是极宽阔的一处大厅。迎面,厅堂中央是一张宽度适中但极长的长方桌,长方桌的那头是一方舞台,舞台之上正在表演当地的民俗歌舞。

  而长方桌上整整齐齐坐了很多人,或胖或瘦,或年轻或年老,他们亦个个正装,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而那桌子的最中央,端坐着一个人,他深藏色西装,与西装同色的条纹衬衫,额前略长的头发讲究的向后梳起,露出的额头英挺,发际线明朗漂亮。他侧着脸,鬓角整齐凛冽,与身旁一位同样西装整洁的中年男人看着舞台,中年男人对他说了句什么,他略略点了头。

  他们这方被客气的邀请入席,坐在了长方桌的这一边,有人介绍,坐主位的人也总算发现他们的到来。

  视线蓦地对接,傅荀那双冷沉的眼睛直视向她,林恩筱心上紧了一下,眉心微蹙,敛下眼眸。手臂却被身旁的人碰了一下,“别看他就行,这种情况就假装不认识。”

  林恩筱抬脸,骆之辰站在她的身旁,对她小声说话,离的近,温热的气息拂着额前的头发。

  像是自己人。

  林恩筱:“……”

  她狠眼看人,抬手,愤愤的敛了下额头的头发,漂亮的发际线干干净净的,她侧了身,在一屋子热热闹闹的喧哗声中一屁股落坐,谁她也不管谁她也不看。

  长桌那边,先前与傅荀谈话的中年男人以主人之身份欢迎了他们的到来,寒暄了几句,恭维了一番。

  “吴书记谬赞了!”编导十分恭敬又惭愧的接受赞扬与欢迎。

  长桌上摆满了瓜果小吃,坐了几十人之众,有人让上菜,二十来个穿着民族服饰的女人上来将东西撤了,陆续上了正餐。

  尽地主之宜的人站起身来,取了酒杯发言,感谢了大家的到来,众人一起举杯,觥筹交错后,他又感谢起了明仁集团对当地的帮扶,让他们县近年来有了大变化,今年的旅游产业也在蒸蒸日上的发展,各项收入解决了地方上的诸多困难,增大了人员就业机会。

  话题谈到扶贫,菜上了桌,却没人动筷子,十几米长的桌子,除了摄制组的人,个个西装深沉,林恩筱察觉他们是不是误入了某种严肃的会议。

  而这个话题一下闯进了林恩筱的心上。孩子们破旧的被褥,破旧的衣物闯进了视线。

  她抬眼看那个被感谢的男人,而他没再看过她。

  吴书记在他身旁落坐,话题却还在严肃的问题上,他谈今年全年的帮扶资金的使用计划,谈今年上半年,各乡村地方都干了什么,经统计半年人均收入水平在往年的基础上的增长额。

  傅荀双手架在桌上,十字交握,认真的听,面色沉重下来。这长桌上的所有人也都认真的看着谈话者。

  吴书记的话说完,在场的目光便都转移到了傅荀的身上,他松开手指,一手放在桌面上,一手随着说话辅以手势,“我们明仁集团的这个对口扶帮工作陆陆续续也搞了十来年了,近几年来帮扶的形势也是变了又变,试了多种多样的方式进行。但是这么多年的经验下来,各地区,以往的这个普遍情况,都是就人均收入而言是提高了,但是‘普惠’!这个普惠还是没能实现!”

  “我们帮是帮了,扶是扶了,而贫苦户的减少完全达不到预想,减少还不到20%!这样的帮助,”他手指落在桌面敲了敲,“实际的意义就小的可以忽略,是完全没有起到口号中的实质性的作用。”

  “这,个别人,个别小范围地区人均收入是提上去了,这点是成绩,但是最后还是剩下了大量的贫苦户,六万人,五万多人还处在贫困当中,那这样的帮护也就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意义了。也就失去了我们对口帮扶的初衷,所以咱们这以后的扶贫计划重点必须是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真正落实普惠的问题!”

  说到这儿,他略停了停,抬眼扫了位于他右侧的地方人员,“否则我们每年注入的资金就不要白费劲了。搞旅游、搞养殖、搞种植,搞这么多复杂的工作却没有达到效果,那还不如干脆就直接把钱分给贫困户,还省事了。要长效性的良性循环,可持续的发展,但更重要的重点还是要实现普惠!……”

  沉重的话题,傅荀继续说,林恩筱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话里话外,他是在指责扶贫只扶了一部份人,而没有惠及到那些极度贫困的广大群众。

  她心底从山上下来的那股沉重化了开。她想马可没办法为孩子改变的事,她无能为力的事有人在解决了!

  这场宴会成了半个会议,慈善企业与当地扶贫工作的会议。最后菜都凉了,话题才得以结束,舞台上歌舞唱跳起来,长桌上继续觥筹交错,也总算有人想起他们来。

  先前接待他们的男人,询问他们的采访情况,又说看了他们上一期的节目预告,非常期待节目开播,还谈起了能不能在这一期的节目中留一点他们这里的地方特别印象,也算是对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做贡献,为贫困的老百姓做了好事。

  这种事编导一人便应付了,而他们也确实在节目中摄下了这个地方大量的好山好水镜头。

  “咱们贫困的帽子带了多年,否则马可老师也不会到我们这个地方来支教,我也看了他的书,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学校今年翻新了,你们有发现。这还多亏了明仁基金的教育资金,今年我们全县有一半的小学都做了翻新,而且重点是山区小学。”